石亭的平野上,近十万魏军正在此地暂歇,他们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更有伤兵时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让整个营地的气氛更加低迷。
不久前的溃败幸得曹休亲自断后才不致于酿成惨败,不过饶是如此,魏军也是一口气跑了十里才敢停下来歇息一番。
“启禀大司马,吴军已经收兵还营,并没有追上来。”斥候向坐在石头上闭目沉思的曹休禀道。
曹休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应道:“知道了。”
“大司马,天佑我军,万幸陆逊等人过于谨慎,这才让我们逃过一劫啊。”王凌想到刚才吴军只追杀了两三里就没追了,不禁又暗叫了一声侥幸。
孙礼抬头看了看天,叹道:“也是天色救了我等一命,若不是恰好入夜,陆逊他们肯定还要追杀一阵的。”
“唉,只是可惜张普将军没有逃得性命,折在了阵中。”薛乔也长叹了一声。
白日里,张普为了让部众撤走,也主动留下来断后,最终因寡不敌众被吴军斩杀。
想起前不久还是生龙活虎的袍泽已然丢了性命,众将也是颇为伤感,俱皆沉默不语。
“大司马,我等下一步该当如何?”半晌后,孙礼向一直没说话的曹休问道。
曹休闻言沉吟未决,并没有立即回答。
尽管白日里自家大军被吴军击败,可是折损并不严重,大军实力犹存,接着打下去未必没有获胜的可能,若是就此离去,他自己就真的没有脸回朝见魏帝了。
只是环顾四周,一众将士大都疲惫不堪、面无斗志,要是再打下去,曹休他自己也并无必胜的把握。
“先在此地歇息一晚,明日撤至舒县修整一番再做计较。”思虑了许久,曹休终于决定还是暂且后撤。
“再派人去寻找中路大军,传令贾逵不必去东关,命他立刻赶至舒县与我军汇合。”曹休又下令道。
众将听了当即明白他是想等中路大军过来增援之后再与吴军厮杀,孙礼等人对此虽不完全赞同,但此刻又别无他法,只得连声答应。
部署既然已毕,魏军当即伐林取木、安营扎寨,准备在石亭暂歇一晚。
到得深夜,一众魏军尽皆睡下,只是因白日大败,不少人对此战的前途心生怀疑,长吁短叹者甚多,加之伤兵因受不了疼痛不住地哀嚎,惹得众人更加心烦意乱,真能安然睡着的士卒尚不知有没有一半。
“大都督。”吴军营内,一名斥候队长进账对陆逊参拜道。
虽然已是深夜,但陆逊并未有什么困意,仍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看来白天的胜利让他的心情很是舒畅。
“魏军情况如何?”
斥候队长禀道:“回大都督,魏军已在石亭宿营,营内惨叫哀嚎不断。”
“防御如何?”陆逊又问道。
“魏军虽遭新败,但营寨依旧严整,岗哨也算紧密。”
陆逊微微点了点头,挥手道:“知道了,继续监视,一有异常,立即回报。”
“诺。”斥候队长领命离去。
“大都督,魏贼虽然败了一阵,但元气未损,且曹休等人照旧警惕非常,若是劫营,恐怕有些勉强啊。”全琮抱拳说道。
陆逊微笑道:“嗯,此事在我预料之中,曹休并非庸将,不可能因为输了一场就变得慌乱无措起来,他要是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我等早就打进合肥去了。”
众将听他打趣自家的黑历史尽皆莞尔。全琮接着问道:“那我等还要劫营否?”
原来陆逊等人到此时还未睡下,就是准备连夜对魏军发动劫营,打算彻底将曹休的东路军击垮。
“劫营的计划不变,若不趁魏军精疲力竭、士气低迷之际将其打得大败,等他们喘过气来,想要再取胜就很不容易了。”陆逊想了一会儿,神情坚定地答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朱桓也表示赞同:“大都督说的不错,今夜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就是强攻,也要将这块硬骨头给啃下来。不然等曹休将这几天挨过去,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虽在之前对孙权的献计中对曹休极尽贬低之能事,但那只是说给孙权听的激励之语,按其本意,对曹休这个对手却是十分忌惮。
毕竟曹休在东线的这些年屡有斩获,破历阳、败吕范、斩审德、收韩琮,战功赫赫、威震江东,朱桓等人在和他的交手中总的来说还是吃亏的。
陆逊颔首道:“就是这个道理。眼下已是子时时分,到了寅时,我等就率军杀向石亭,诸位回去还可再眯一会儿,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谨遵大都督之令。”众将齐声应道。
石亭魏营东面的一顶军帐内,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军士张五忽然被噩梦惊醒,原本就因白天的败逃而神经紧绷的他已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抄起一旁的环首刀一边挥舞乱砍、一边大叫:“跑啊、快跑啊,吴贼杀来了,杀啊、跑啊,别杀我......”
帐内的其他九名魏兵俱被吵醒,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张五惊慌失措的叫声,当真以为是吴军杀来,尽皆大惊失色,连忙起身抄起兵器就要向帐外跑去。
“啊!”
此时一声惨叫响彻天际,原来是离张五最近的一名魏兵不察之下竟被张五砍中了臂膀。他为求自保,也挥刀向张五所在方向砍去,不想竟砍中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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