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扯谎坑他爹,但年大大企图拜入程潜门下之心确实一直没死,尤其亲眼目睹了扶摇派一场师门大战,之前的那一点不死心几乎变成了心驰神往,玩命地跑上去对未来师伯献殷勤:“晚辈明明谷年大大,拜见前辈。”
严争鸣正陷在深深的自我厌恶里,恹恹地扫了年大大一眼,迅速形成了对此人的第一印象。
“挡路狗,爹有病。”他想。
年大大察觉到未来师伯的目光好像不怎么友好,一点也不像程潜描述的那么随和,便硬着头皮在自我鼓励道:“前辈高人的脾气大多不怎么样,不必介怀——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我年大大将来一定会成为一方大能!”
严争鸣爱答不理,年大大便拿出了他和程潜的相处之道——别人不理他,他就自己喋喋不休地讲了下去,从他是如何崇敬“程长老”,到如何从谷中偷溜出来,鬼鬼祟祟地跟踪了程潜一路,怎么死皮赖脸,又怎么处心积虑地混在唐轸身边云云,听得严争鸣眼角跳个不停,出离愤怒——怀疑此人对程潜不怀好意。
他觉得自己心怀不轨,全天下人就都一样心怀不轨,严争鸣脚步一顿,猛地扭过头去,完全不在意什么以大欺小,剑修一身威压毫不吝惜地碾过去,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道:“你对我师弟有什么图谋?”
年大大:“……”
他想向未来的师伯剖白一下自己将来一定会努力上进、孝顺尊长的心迹,可惜被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两股战战,一个字也说不出。
严争鸣:“说!”
年大大心里泪流成海,他第一次见到活的剑修,感觉以后再也不想见第二个了——剑修真是太可怕了!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正在和唐轸攀谈的李筠,李筠暗叹一声“好丢人啊”,连忙上前拉开快把小修士吓得尿裤子的大师兄,一边安抚年大大道:“门派内杂事颇多,掌门脾气不好,年公子不要见怪。”
一边又心力交瘁地将严争鸣拉到一边:“你发的哪门子疯?”
严争鸣被他一拉,顿时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张了张嘴,他一时有些无措。
李筠觑着他的脸色,突然一阵心惊胆战,大师兄从小就偏心程潜,再加上程潜这么多年不知所踪,回来以后快被掌门师兄捧在手里了,李筠虽然时常拿他打趣,却大多只是开些贱兮兮的玩笑,并没有十分认真地往深里想过。
李筠:“你……”
严争鸣不欲多说,转身硬拗出了一脸若无其事,仿佛想急于逃脱什么似的迎上了唐轸:“我已经听小潜说过了,唐前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两人很快你来我往地客套起来,严争鸣和外人打交道的时候总是很有掌门样子,很有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只要他愿意,就能让人一点也看不出他平时在门派里来回作妖的大少爷习气。
李筠当着外人,勉强将心里乱七八糟的疑虑压下,问唐轸道:“唐道友老远跑到南疆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唐轸坦然道:“我的事想必你们也听程潜小友说过,我身死魂未消,元神一直无处安放,又不屑入夺舍的邪道,只好四处找些新丧凡人之身做基,带回去炼成自己的肉身傀儡,肉身傀儡不能支撑太久,合适的身体并不时时能遇到,前些年人间战乱,我多攒了一些,尸体长久不好保存,所以特来南疆找一朵冰心火,没想到赶上土蛟成龙。”
话音一顿,唐轸微微苦笑了一下,说道:“想当年,贵派韩渊道友还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还是个没有气感的孩子。这些年人世际遇,也实在是……”
严争鸣沉默片刻,说道:“逆徒当年学艺不精,中了奸人画魂之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他一身两魂,一半被魔物占据——说来惭愧,他自己的魂魄反而被那魔物压制,若不是我师妹短暂地将他本人叫醒,恐怕魔龙连着天劫,今天我们都讨不到好。”
在场的人谁也不傻,一时间都听出了他这话里话外的袒护,严争鸣三言两语间将韩渊做得那些混账事一推二五六,全落到了“不知名的占据他身体的魔物”头上,看来将来是打算将人认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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