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季,时骤时停,淅淅沥沥的雨流下,来往的人多了起来,满是全息广告牌的街道上逐渐拥挤,彩光幻灯迷离炫目。
路漫和陈乐背着箱子走在肮脏潮湿、满是涂鸦的街道胡同里。
时不时有几个赛博疯子从他们两个身边挥舞着大刀狂笑着跑过去。
路漫并没有心情出手,脑海中还在想着志愿的事情。
陈乐看得出路漫的心事,无聊地踢着地上水坑里一个一个的垃圾瓶子。
不知不觉,四周街巷景观逐渐熟悉起来。
阴暗潮湿腐锈斑斑的狭窄胡同,墙皮早已脱落,污水横流泥泞不堪,空气中漂浮着下水道里尸体腐烂的味道。
陈乐没有因为这破败街景而动容,眼睛直直地盯着胡同尽头几道身影,他能听到路漫的拳头关节在爆响。
“砰砰砰——”
电子脑系统出现错乱的老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冲着正在巡逻的人工智能执法官重重地磕头。
身形瘦弱满身泥巴,嘴里含哝不清地发出乱码的电子仿声。
旁边斜视的街坊邻居满脸嬉笑,谈笑风生,像看一个傻子小丑在滑稽表演。
老人每一次头颅落下都溅起水坑里的泥水,每一次都刺痛着路漫改造后的义体感官。
那就是他的师父,方武。
因为电子脑被未知的病毒程序感染,方武的系统已经濒临崩溃,而路漫束手无策。
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方武的系统总是判定人工智能高权限,经常对着巡逻的人工智能执法官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
路漫压抑着强烈的情绪,快步上前扶起师父,搀扶着他回到一间废弃的二层集装箱仓库。
这里就是路漫的家,已经濒临破产,快要倒闭的义体维修店。
“阿漫,怎么不好好看着你家的疯老头子,成天出来给AI磕头,这条街人类的脸都让你家丢光了!”
“这也能叫人类?就是一个废掉的赛博精神病,不不,连那些赛博疯子都不如!”
“孩子,听叔一句劝,坏了的东西修不好就趁早丢到废品站吧,拆成零件还能换点钱。”
…………
路漫冷眼环视四周待人如待鼠的街坊邻居,重重地关上了破烂的废铁卷帘门。
以前师父开义体维修店的时候,没少关照这些街坊,平时换换义体电路板,拧拧螺丝什么的都是免费。
如今师父的电子脑被罕见的病毒侵袭,变成了废人,这些人嘴脸便完全暴露出来。
路漫甚至担心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这些人会不会拆掉师父,拿那些义体零件去卖钱。
“他们也太可恶了!”
刚才陈乐气得不轻,差点就想动手,却被路漫一把拉到了仓库里。
“冷静点阿乐,AI执法官在现场,要是打起架来,搞不好会扣你信用点数的。”
陈乐咬牙切齿忍无可忍,气得对着空气重重地挥了几拳,发出呼呼的拳风。
师父方武坐在维修机床上,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一些乱码的糊话。
路漫拿着一块麻布给师父擦拭身上的泥水。
隐约有点想哭却哭不出来,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早就把泪腺摘除了。
那种只能展示弱者姿态的肉体器官,第一次武者义体爆改他就选择了舍弃。
要尽最大程度武装义体到牙齿,要成为强者!
“真难受啊,我有点后悔舍弃泪腺了。”
路漫在班上给同学的感觉一向都是十分冷静沉稳,要说有什么能让路漫心境泛起波澜的人,那个人也就是他的师父了。
陈乐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路漫。
他们都住在一条街上,这些人什么德行简直是一清二楚,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路漫仰起头迅速恢复平静,熟练地从机床旁边简陋的医疗仪器上抽出两根电子导管,插到师父方武的后脖颈脑机接口处。
蓝色的液体夹杂着数据电流脉冲滋滋地钻入方武的体内。
后者身体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一段时间后逐渐趋于稳定不再吵闹。
这仪器治标不治本,也只是缓兵之计。
路漫看了看仪器上面的某个数字蹭蹭地上涨,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这租来的仪器可以缓解症状。
但是这惊人的耗电量实在是难以一直开启,他根本负担不起。
随着方武逐渐陷入深度沉溺,路漫揉了揉疼痛的脑袋起身离开,来到旁边的一架义体操作台上。
陈乐正在拿着各种锋利的工具捣鼓箱子里的义体战利品,想把一些义体零件换到自己身上,笨拙的手法抖来抖去,一言难尽。
本来是要焊接两个机械手指关节之间的电路,结果一个手抖直接把那根手指拦腰焊断了,还是一根最重要的中指。
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路漫原本沉重的心情得到了缓和:
“我记得上这节课的时候,你在课堂上玩超梦玩得不亦乐乎,被老师狠狠教训了一顿吧。”
陈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呵呵,当时邀请你到超梦里来玩的时候你可是一点儿不含糊啊,战利品都快报废了,你还幸灾乐祸……”
“不是还有好几个机械手吗,坏了就坏了吧,正好给你练练手,谁让你不听课的,老师发的教程那么详细都不会。”
“这么多电线我知道焊哪一根?而且最可恶的是教材上是红色和蓝色电线,这里是黑色和白色,搞毛啊!”
路漫愣了一下,清奇的脑回路让他差点没反应过来,这小子根本不在乎电路的基本逻辑来判断,完全是按照颜色来判断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