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陆尔思进宫拜见皇后。
西闲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陆尔思了,倒是顾老诰命曾进宫过两次, 亲口对西闲说起陆尔思有了身孕、也正是因为有身孕了, 妊娠反应颇大,所以不便进宫拜见, 只由老诰命代劳请安。
西闲知道老诰命礼数周全,且她也并没有计较过陆尔思什么失礼之类,毕竟近来她烦心的事儿已经够多了, 空闲的时间甚少,偶尔接见一下章清怡、青乡侯夫人等,也算是忙里偷闲了。
内侍引了陆尔思进殿, 西闲早命女官免了她的跪拜之礼,又叫赐座。
陆尔思便屈身谢恩, 旁侧落座。
西闲见她比先前似清减了好些, 联想到老夫人说她妊娠反应甚是剧烈, 心中悯恤。
毕竟西闲也养育了泰儿,承吉承祥,如今肚子里且还有一个, 知道孕期的辛苦之处。而陆尔思又是怀第一胎。
西闲便询问她近来饮食之类,陆尔思一一答复, 说是府内照顾的甚是周详, 且先前承蒙恩典, 特派了两名太医前去为她诊脉调养, 所以这上头并无所缺。
只是因为她每每吃不进东西去, 吃上丁点儿便会难受的吐掉,所以为难。
提到太医的时候,陆尔思再三谢恩。
西闲道:“不必在意这些,就算把整个太医院都派去顾府也罢,横竖你的身体安泰最好了。”
陆尔思便道:“听说娘娘也有了身孕,不知是否也像是臣妾这般?”
西闲道:“我还好呢。只有在孕育二皇子跟三皇子的时候有些辛苦,太子跟现在肚子里这个小家伙,都很是安静。”
陆尔思脸上浮出朦胧的笑意:“可见娘娘是个有福之人,不禁皇上宠爱,连龙胎也格外体恤娘娘,不忍娘娘过分辛苦。”
西闲笑道:“多久不曾见了,还是这么会说话。你这是头一胎,大概会辛苦些,以后就好了。”
陆尔思听到这里,突然眼圈泛红,有泪光隐现。
西闲问道:“是怎么了?”
陆尔思掏出帕子拭泪,道:“臣妾、臣妾……只是听了娘娘的话,突然想到一件难以启齿之事。”
西闲见她说到这种地步,知道事出有因,便询问为何为难。
陆尔思道:“娘娘说臣妾怀第一胎为难,可是臣妾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怀第二胎的机会了。”
西闲微怔,此刻便明白了陆尔思说这话的用意。
“你是指……”西闲微微迟疑,“是顾大人自请要带兵去北境吗?”
陆尔思听到这里,便站起身来,扶着椅子副手,便要跪下去。
西闲忙道:“不可如此,快起来!”
阿照身边两名宫女急忙过去搀扶,陆尔思却挣扎着跪在地上,道:“请娘娘容禀,娘娘天生聪慧绝伦,且又宽厚慈仁,自然知道臣妾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家夫君、顾恒他、从来不曾出过京城,虽然带过龙骧卫、禁军,但却不曾亲自领兵上阵过,如今虽是一片为国尽忠之意,但一来老夫人年事已高,二来,臣妾也怀有身孕,他却在这个时候狠心远行……臣妾每每想到此事,都锥心刺骨,日夜难安,又想到他也许一去不还,便恨不得随了他去。”
说着,便哽咽落泪不止。
西闲皱眉道:“你有孕在身,很不可这样大哭大伤,快打住!有什么话慢慢说就是了。”
“臣妾放肆,”陆尔思拭泪道:“臣妾只是想请皇后娘娘,好歹拦住顾恒,别叫他以身犯险,何况朝廷领兵的将领多的是,而他留在京城,也未必不能为朝廷尽忠尽心啊。”
西闲知道,陆尔思说的很对。
简直跟她心里所想的,不谋而合。
但是……陆尔思居然想让她拦阻顾恒改变主意?
西闲蹙眉沉吟。
顾恒向兵部请命,要亲去北境。——这件事还是西闲从泰儿口中得知的。
不管是顾恒本人,还是关潜,事先都没有跟西闲声张过。
西闲听了泰儿所言,本以为是他小孩子听错了,便特请了关潜前来询问,才知道是真。
西闲询问为何顾恒突然要离京,关潜只说道:“大概是他因为太子被掳劫,皇上又出了事,他自责于心,郁结无法开释,所以才宁愿如此。我也曾劝过他,只是不听罢了。”
那时候西闲出神,并不言语。
半晌,关潜道:“如果娘娘劝一劝,也许……他会改变主意。”
西闲才说道:“顾大人是向兵部请命,此事并不必经我的允许,何况他也并没有开口说过,我贸然干涉,似乎不妥。”
于是,竟没有插手。
没想到如今陆尔思也来求自己。
西闲想了一想,把答复关潜的那些话,又同陆尔思说了一遍。才又道:“我虽然有心帮你,但是这是外头男人们的事,且是朝廷正事,而且据我所知,兵部已经准了,这关头我去插嘴……尔思,你该明白我的苦衷。”
陆尔思给宫女扶着,颤巍巍起身重又落座。
听西闲拒绝,便着急说道:“如今皇上不在京内,内宫全是娘娘做主,而且臣妾知道,但凡上奏的、需要内阁跟辅臣决意之事,也多是经过娘娘过目才决策颁布的。就算如今兵部已经准了,但毕竟还未曾启程,尚可收回成命。”
西闲没想到她将话说的如此明白。
陆尔思所说不错,此事做起来的确不难,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然后换一个合适的人替代顾恒便可,然而西闲所为难的,其实并不是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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