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一只素白灯盏的小厨房中,三个人一只熊,围蹲在地上,只一会子便将一盘笋丝吞入腹中。
舔了舔唇瓣,苏梅一副意犹未尽的小模样,她捏着手中的竹筷,扭头朝茗赏的方向看去道:“茗赏,还有吗?”
听到苏梅的话,茗赏放下手中竹筷,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奴婢本来也就没有挖多少。”
茗赏话落,苏梅那张白细小脸之上明显的显出一抹颓丧神色,她伸手点了点滚滚的小脑袋,声音细糯道:“都是你,吃那么多,还长的那么胖。”
“咩咩咩……”滚滚晃着圆嘟嘟的小身子四爪朝天的躺在地上,嘴角绒毛处还沾着一点笋丝油渍。
“走了。”房陵公主垂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乱滚的滚滚,将手里竹筷置于空盘之上,然后提着繁复裙裾起身道。
“哎?”听到房陵公主的话,苏梅仰着小脑袋蹲在地上道:“公主你不是在躲人吗?这会子回去不会被逮到吗?”
就像马焱那厮,若是想逮她,总是欢喜坐在她的内室里头喝着茶水,等她自个儿自投罗网。
听到苏梅的话,房陵公主神情一顿,她站在原处静默片刻之后伸手指了指小厨房中的一张木桌底下道:“那里。”
“你,还准备躲在那处?”顺着房陵公主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那窄小的桌底,苏梅蹙了蹙眉道:“公主若是不介意,那,可愿与我同住一晚?”
带着房陵公主去了自己的西厢,苏梅先是让妙凝拿了一件自个儿的衣裳出来给房陵公主换上,然后又让茗赏去端来了水净手净面,最后才与房陵公主同躺在了一张绣床之上。
点着一盏烛灯的绣床头,细腻光晕微漾,厚实床帘微动,苏梅与房陵公主各自缩在自己的被褥之中,盯着素色帐顶,神色怔怔。
“我自小最是欢喜与老祖宗一道睡,长大了些就欢喜赖着幼白,再后来……”细细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帐中宁静。
苏梅的话说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张白细小脸之上凸显绯色,她小心翼翼的缩着身子将自己的小脸埋进了被褥之中,声音极轻的哼了一声道:“公主?”
“嗯?”房陵公主睡在一旁的被褥之中,声音冷淡的应了一声道。
听到房陵公主的话,苏梅犹豫片刻之后才缓慢开口道:“公主,现下这房中四周无人,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苏梅话落,房陵公主静默片刻之后才轻应一声道:“嗯。”
“我知道公主对那贺兰大人应当是心有好感的,所以为何会……逃婚呢?”酝酿片刻,苏梅压低了几分声音道。
听到苏梅的话,房陵公主沉静片刻,并未答话,只突然转了话题道:“你知道……我,结巴……”
突然听到房陵公主的那一小段断断续续的话,苏梅的面上显出几分尴尬神色,她微抿了抿唇,片刻之后才喃喃道:“……知道。”
虽然苏梅早已在马焱的口中知道这房陵公主有结巴这一毛病,但当她真正的听到时,还是觉得面颊处有些烧红,因为苏梅能够想象的到房陵公主在说出刚才的那一小段话时,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他原本……那,那么好,的,一,一个人,我,配,配不上……”结结巴巴的说完这段话,房陵公主也是忍不住的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被褥之中,整张白净小脸涨的通红。
因为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过这么长的一句话,这结结巴巴的话语声让房陵公主感觉到一阵难堪的羞恼,但是更多的,却是她从未体验过的通体舒畅之感,就好似憋在心中的多年症结堵塞突然在此刻消失殆尽。
“原本?所以现在的意思是……”听出房陵公主话中的不对劲,苏梅歪着小脑袋往一侧看了一眼道:“不好了吗?”
“也不是……”慢吞吞的将自己的脸从被褥之中露出一半,房陵公主扭头对上苏梅那双湿漉水眸,声音细缓道:“就是……感觉很,很奇怪……”
“什么感觉?”来了兴致的苏梅扭了扭身子,直接侧身翻向了房陵公主面前。
“说不出……”摇了摇头,房陵公主又将自己的脸塞回了被褥之中,然后声音闷闷的道:“睡,睡了……”
“哦。”意犹未尽的苏梅看到那完全将自己都塞进了被褥之中的房陵公主,小脑袋一歪,依样画葫芦的也将自己都裹进了被褥之中。
片刻之后,妙凝轻手轻脚的从外室走进内室,小心翼翼的撩开床帐,一眼就看到了那像两只蚕蛹一般滚在被褥之中的两人。
好笑的抿了抿唇,妙凝伸手将那放置在绣床头的油灯拿了出来,然后又细细的替两人掩好床帐,这才转身出了内室。
油灯一走,绣床之中瞬时便陷入了昏暗,一侧被褥之中,房陵公主慢吞吞的将自己的半个脑袋从里头伸出,然后睁着一双眼眸,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一片昏色。
“怎么了?”感觉到房陵公主的动作,迷迷糊糊的苏梅扭过小脑袋,半睁着一双湿漉水眸,一副半睡半醒的小模样,声音糯糯的透着一股子难掩的撒娇意味道:“你怎么又到我床上了,快下去……”
说罢话,苏梅裹着被褥,习惯性的扭着身子又往里头滚了一圈,但却不想这绣床太过窄小,她这一滚,直接便撞上了厚实的墙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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