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中午封盘,然后是吃中饭的时候,我遇到了非常不想遇到的人。
“见鬼。”
看到那位在封盘时还让我执黑的优势,完全无法显示出来的一柳棋圣,那个仅仅是对于他棋力的怨恨。
既然在大局观上,比不上这个连续三次拿到棋圣头衔的一柳,那么——
韩国的让子规则,我需要在这一小时左右的中饭时间调整下计算方法。
既然没办法取得绝对的优势,那么就将局面控制在我只需要赢半目,就能获胜的最低标准上就可以了。
执黑是拥有比执白要高的优势和获胜概率。
除了应氏杯的贴目规则相反,执白的优势比执黑的优势胜率要高——以外。
让优势维持下去,我管他到最后是否只是胜个一目,或者半目?
围棋是一项:运用定式、打破定式;按照自己想法布局、破坏对方布局……
将胜率控制在自己手上的脑力运动。
【而让人觉得错愕但是却理所当然的是,这项脑力运动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却是极高。】
而在职业界,影响一局棋的胜负结果,并不是棋力和是否出现失误之间的判定。
就如同今年被桑原本因坊夺去这个本因坊头衔的赵治勋,他当初在对局的时候曾经干过撕扇子的这一行为。
而到后来,因为每次购买扇子的费用问题,于是变成每当他有对局的时候,工作人员都会在边上放上一盒火柴让他折。
一些影响人情绪的噪声,以及让人惊讶,然后打断自己思路的行为,都会造成那十九纵横之上的胜利天平的倾斜。
我没有那种癖好,而显然,一柳棋圣也没有这种性格。
不得不说这是个非常好的情况。
虽然我很期望能看到自家老师,或者说是木子清木九段,两个人其中任何一人上演一回撕扇子这种戏码。
但是很显然的,对于老师来说,他那把扇子的寿命,比起平均一年换上三四把的其他“扇子党”,我从十三岁定段的时候起,就看到那把扇子了。距今快十年,他还是用的那把扇子……
对他来说,这扇子做摆设的用处,比起实际上转移对局时候烦躁的心情更加有用。
而木九段的那把扇子,我有幸,只见到过一次。
还是在最近和自己对局的那场名人战上。
巧夺天工的精致性,说是该放在博物馆里展出并且保上几十万的保险金,都让人能相信的扇子。
这种对我来说,才是最顶级的奢侈品。
或许这扇子展开来的扇面上的内容,才是重点,可惜我无缘一见。
我能这样子悠闲的考虑这些问题,不是因为我输了,而是我赢了。
“抱歉,今年你只能走到这里了。”
我看着手上捏着看到过很多次——在中日围棋擂台赛的主场——的日式蝙蝠扇的一柳棋圣,表情平和的说道。
心里异常愉快。
终于明白木九段当时对着我说出这意思的话时,到底是为什么了。
愉悦自身,打击对方。
能不能爬起来,站得更高……
那就是个,只能当事人自己回答的问题了。
“……”
看这位一柳棋圣的表现,我觉得他或许会低迷一阵子了。
但是没想到是那么久。
久到几年后我和杨海,外加小寒这个「说加他一个,就能买团体票,可以算便宜一点」的富士通杯中国方面的邀请棋手——
一起带队前往日本,参加一个叫做「北斗杯」的比赛时,才从有过几次照面的绪方九段那里得知……
一柳棋圣——
不,前棋圣。
被一个三段的少年打败了。
…………
………………
当然此时,我也只不过是稍稍给出了十几秒的时间,来感慨了下一柳棋圣的心理素质真是糟糕后,将注意力放在了随后的那个对手身上。
“啊哈……”我看着对战表,咬着食指,脸上露出略微惊讶的光,“高永夏初段?运气……真好。”
“我不会再输给你的。”
身边站着的一个少年,扭过头,眼睛里闪着对自己自信的光,对上我的眼睛。
我只是微微侧了下头,避开这种让人心情不舒服的对视,从口袋里拿出刚刚收回去的眼镜,一边戴上,一边随口回答道:“有时候暂时止步,将目光和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侧,说不定是更加好的。”
“那你呢?”
他挑眉,整个人都透着他天资过人,以至于养成「骄傲」的气息。
希望明天对局后再次见到他,能把「骄傲」的气息,养成「高傲」的气质。
不然这种个性,可比小寒那种迷茫和丢人的我都不好意思说的记性,还要糟糕的存在。
“正好相反。我总是如此。”
我推了推眼镜,微微低下头看向这个身高没我高的少年,脸上带着绝对不恰当的笑容,这样子回答道。
我发誓,我可以听到他的后牙床的磨牙声。
中国,杭州。
定段赛对局场地。
中午。
“钟奕,你在做什么?”
乐平一手撑着头,看着拿着磁性棋盘,摆着对局的钟奕,一手拿起边上放着的一叠A4纸。
“这个是……算子题?为什么你要做这些……”
“季小……不,”钟奕习惯性的开口,然后再别扭的硬是仿佛被强迫一样转换称呼,“季老师让我做的。她足足留下了等到她回国前都做不完的题目。”
“所以你打算在这段时间内拼命,然后再她回国前,跟她说「你说的不可能,对我来说是能做到的」狠狠打击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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