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岳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可为保万无一失,决定再仔细问一问姜太医。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有点灯,屋子里漆黑一片。推开窗户,借了外面月光,方才亮了些许。
在这样的暗处里,外面的风吹草动可以听得十分清楚。
而在屋内,则是把声音放得很轻也能正常交流。
“陛下……果真不行了吗?”压低声音,赵岳目光灼灼问道。
他还记得今儿去看望皇上时候的情形。
意气风发的帝王已经出现了颓败之色。
当时,他在床边悲痛地喊了很久,想要“唤醒”床上半昏迷的人。刚开始一炷香的时间内根本都没能成事,床上之人依然昏沉沉的睡着。他就让姜太医去把脉。
待到姜太医把脉到一半时候,那人方才睁开眼睛,用毫无神采的双眼看了过来。眸子浑浊不堪,思维完全僵住,嘴唇动了很久,才说了一句“你来了”。
那声音仿佛破铜擦过地面时候的声音,低沉刺耳而又带着点点的噪音,听不甚清。幸好他跟从那人多年,方才依稀能够辨出来那话语。
好不容易姜太医把完脉,他没有开口去问,反而是董皇后问了几句。
姜太医说了些好生调养之类的话就没再继续。
他当时就心里有了数,晓得怕是不行了。出了那个院子后详问,姜太医便告诉他,怕是不成了。救不好的。
赵岳暗自把这话记在了心里。想着那遗诏,想着那濒死之人,心里头慢慢地燃起了一个希望。一个期盼了已久地希望。
此时此刻,赵岳紧盯着眼前的姜太医。
即便没有点灯,姜太医依然可以看到对面人兴奋的神色,还有双眼里透出的兴奋光芒。
这个问题让姜太医十分为难。拧着眉,手抖了很久,姜太医方才说道;“或许,是吧。”
“我不要或许!”赵岳的声音猛地拔高,“我要个确切答案!”
音量骤然高起,着实骇人。姜太医的背上出了一层冷汗,被窗户里透过的秋日夜风一吹,冷得起了一层细小疙瘩。
“是。”姜太医的头埋得很低,下巴近乎贴着前胸。
“还有几日?”
“属下觉得,八成就还三四日的功夫了。”
许久没有听到赵太保再次开口。
姜太医不知这个答案是否合了赵岳的意,心里惶恐紧张,额头上不住地往外冒着汗。赶忙用衣袖去擦。
等了不知多少时候,终于,不带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没你的事儿了,回去吧。”
姜太医躬身而退。
自从赵太保见过病中的皇上后,他自己也病倒了。
据赵家的子孙说,自家老太爷是因为担忧皇上的病症而病倒在床。赵太保就算是在给病床上,依然在挂牵着皇上。每日都要问一问皇上的身体如何方才肯吃药。倘若不能晓得皇上的病情,他就一直哀叹着在床上哭泣。最近眼睛一直红肿着,不见消退。
“果真、果真不能看一看皇上吗?”帝后二人的院门口,有少年神色凄楚地看着守门御林军,“我就过去探望一下,也不行吗?”
“不成。”御林军中的人断然拒绝。
少年哀痛不止,“可是祖父他……他一直惦念着陛下。倘若无法知晓陛下的病情,祖父是不肯吃药的啊!”
他捂着脸,在门口痛哭。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了,上前几步说道:“赵二少爷,您还是回去吧。这这里哭,算什么?”
赵宁武不肯搭理说话的长灯,依然捂面哭泣。
长灯不耐烦地踢了踢脚,“你在这儿哭得再厉害也不成啊。你又进不去。快点走吧。别耽误了我们做事。”
“我耽误你们做事?”赵宁武冷哼着说道,用手重重的抹了一把脸,“你倒是说说,你们除了拦人拦人,还做什么了!”
长灯不是个十分能忍得住脾气的人,被赵宁武连番挑衅,当下忍不住,和他吵了起来。
两人争执不下,几乎打起来。
最后还是清王妃路过这里的时候开口说了几句解了围。
“赵二公子且慢。”君兰上前挡在长灯跟前,“倘若他做错了什么,你与我说,我必然好好教训他。”
她这样子,让赵宁武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挥出拳头去。
赵宁武静静地看了她好半晌,而后点点头,“看在你的份上,我不和他计较”,他这样说着,转身离开。
其实赵宁武之所以没有继续和长灯他们争执下去,是因为他注意到了两点。
其一,他发现清王妃说的话有些问题。
往常的时候碰到了清王妃,她什么时候给他过好脸色看?再者,长灯是她的人,也是清王爷的人。以她那样小气的脾气,哪里会帮着他,而不是帮助长灯和清王爷。
偏偏她说了,要帮助他来教训长灯。
其二,他发现清王妃的眼睛红得很。
清王妃和他祖父不同。
祖父为了伤心的“彻底”一点,眼睛里稍微抹了点红辣椒。所以哭得两个眼睛都肿了。
可清王妃没有旁的用意,根本不用如此。那么清王妃为何眼睛红红的?
赵宁武思量着,能够让清王妃思绪混乱且哭得那么厉害的,想必就是陛下的病情了。既然如此,皇上的病到了一个什么地步,方才能够让她如此?
赵宁武越想心里越是笃定,赶忙去寻了祖父,把这些事儿告诉了祖父。
赵岳不动声色听着,命人去暗中看了看清王妃的状况。得知确实和赵宁武说的那般,神思恍惚且不住在哭,赵岳这才放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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