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爷见状转身回了阎王殿, 虽说这是阴物本就注定的结局, 可到末了, 终还是看不下去那灰飞烟灭的可怜场面。
胭脂默不作声跟着, 泯灭道是一道漫无边际的鸿沟, 站在边缘如站在山崖巅峰, 底下深不见底如临深渊, 其中数千万道煞气相互交错,如显刀剑锋利鸣声。
胭脂静静看着泯灭道,毫无生气, 像是死了半边魂。
龙王头次见这泯灭道,探出头去看了看,判官没来得及阻止, 龙王已经被削掉了一条龙须。
龙王:“嗷~!!!”
判官:“……”
众鬼差:“……”
胭脂:“???”
龙王疼得在泯灭道旁弹成了巨型跳蚤, 那大龙尾拍打在地上发出剧烈的震动,胭脂几人被他震得左摇右摆站不住脚, 好不容易安抚了下来, 已经折腾去了大半天。
胭脂看了看泯灭道, 又看了眼龙王, 他显然还沉浸在须断了的忧伤之中, 趴在一旁耷拉着眼不想说话。
胭脂便也干站着, 垂眼看着他断了大半截的须。
判官见状便上前提议道:“龙王爷,您看今天您这须都断了,这般实在有些劳累了, 您瞧要不要换一天?”
龙王一下瞪起眼, “你觉得本王很闲?”
“不敢不敢。”
龙王不由鼻孔出气,重重“哼”了一声,那气吹得胭脂差点飘起来,“速速投了泯灭道,你与吾儿恩怨一笔勾销!”
胭脂闻言慢慢往泯灭道的悬崖边上走去,深渊底层源源不断的煞气往上涌出,胭脂都还没走到边缘就感觉身上面上被刮得生疼,走了没几步又隐隐往后退。
龙王见状便用脑袋顶着胭脂往前走,“你这阴物好是磨蹭,闭上眼睛往里跳不就好了,怕得什么!”那近在咫尺的声音震得胭脂脑袋嗡嗡响,快到了悬崖边缘,便不由自主伸手抓住了龙王的角。
龙王见她要拖自己下水可是气癫了去,猛地腾起疯狂地甩头,想将胭脂甩到泯灭道里,可又怕自己被煞气伤及,便靠里头了些甩。
胭脂受不住他这般疯甩,吃不住力,整只阴物便掉落了下来,在一众惊呼声中直往泯灭道里滚。
突然远处一声龙吟,凌空飞来一只黑龙将胭脂圈了起来,看了眼还在半空中甩着头的龙王,无奈道:“父王,您这是在干甚么?”
龙王甩得一头晕,听见自己孩儿声响,忙落下地来靠近龙子热泪盈龙眼,大张着龙嘴,嚎道:“儿啊!你终于醒啦!”
胭脂只觉头上一桶水猛然浇下,她忙抬手用湿哒哒的衣袖擦了擦脸,抬眼一看才发现是龙王斗大的泪珠,眼瞧着就要再落下一滴来,胭脂忙用手遮着头,这么大一滴泪珠当头砸下,怕是会晕。
“孩儿只是累得睡了一会儿,父王不必担心。”龙子伸出了爪遮在胭脂头上,挡掉了那滴斗大的泪珠。
龙王见状重重“哼”了一声,“这阴物太是狡猾,磨蹭了大半日也没往下头跳。”
胭脂只觉憋屈不已,她明明只占了大半日的一点点时间,其余的可皆是耗在他的龙须上头了。
龙子低头看了眼胭脂,开口缓缓道:“父王,孩儿喜欢这只阴物,想要带回龙宫养着可以吗?”
龙王闻言可是不答应,“这怎么可以,她那般害你……”
“父王,孩儿真的想养……”
“养!养养养,取个笼子来,装起来带走!”
胭脂:“?”
判官“……”
众鬼差:“……”
龙宫在东海最深处,海里头虾兵蟹将极多,头一次见胭脂这样的阴物,便排着队从外头游过,斜着眼偷瞄打量。
胭脂被带回了龙宫还有些不明所以,只呆愣愣看着在身边游来游去的虾米,直到一只螃蟹夹着她的裙摆不放,吐着气泡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才反应过来。
龙子化成人形将螃蟹捡起来了往外一丢,又将几只呆在胭脂面前瞅得虾米拨开,“胭脂,你一般吃什么?”
胭脂:“???”
她看了龙子许久,终究觉得抬不起头,默了许久,才开口郑重道:“言宗,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你一条命,往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便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龙子看着胭脂这般严肃的长辈做派,也说不出自己要什么,这是他自来敬重的师父,可又是他喜欢的人,还是为了别人杀了自己的仇人,这几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实在太过复杂,让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他默然了许久,“你先好好休息,我还有事,下回再来看你。”说完便转身疾步离去,身旁的虾米们被他突然转身离去的漩涡卷进去,在水中转得晕晕乎乎,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胭脂看着龙子离去,心下愧疚滋味难言,瞥见一旁的虾米还在转,又忍不住伸手抓着玩,这龙宫太是稀奇,她这样的阴物,施了个咒便可以在水里住了。
龙宫比她想象还要美,海面上的阳光透过碧蓝的海水丝丝缕缕透进来,衬得周遭波光琉璃,时不时闪出五彩耀眼的光芒。
所有的一切都跟人间不一样,整个人都在水的包围中,轻轻一放松便能浮起,衣发沾水而不湿,却又能摸到水的触感。
还有一群群斜眼走路的虾兵蟹将走马灯似的排排游过。
胭脂在龙宫住了快六日,和里头只有灵识未修成人形的虾蟹鱼龟等熟了个遍,一抬眼便远远瞧见一个人的身影,身边还牵了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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