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姑娘, 不爱打扮, 不爱脂粉头花, 偏偏喜欢出入义庄, 对死人极感兴趣……
他怎么能忘了!
怎么能忘的那么彻底!
赵挚紧紧握着宋采唐的手, 不肯放开, 眼睛也一眨不眨, 半寸不离。
宋采唐怔住,良久,才眼梢微弯, 绽放出一个满含安抚意味的灿烂微笑,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赵挚额头。
“没发烧, 喝水么?”
她想去给赵挚倒杯水, 不着痕迹躲开赵挚的手,却似乎被赵挚察觉了。
赵挚用力握着她的手, 一点都没松。
眼神也一如既往, 深邃专注, 不闪不避。
这是……
宋采唐叹了口气。
“没想到观察使竟是这般性子, 病了就粘人?”
一边用调侃的声音说着话, 一边眼梢微垂, 视线戏谑的滑过两人交握的手。
她什么意思,赵挚很明白。
他的小姑娘一向聪慧,安慰人时, 给人留有余地, 不让对方尴尬,疏远人时,最会找角度切开话题,不让自己尴尬。
宋采唐这是只想和他保持君子之交。
不问隐私,不问因由,这一出画面,可以仅仅是病糊涂了。
但他不想。
他这辈子,都不想和宋采唐只是君子之交!
“我刚刚做了噩梦。”
他握着宋采唐的手,一刻都没有松。
眼神亦是,似燃着灼灼烈火。
就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下了什么决心,任何事,任何人都取代不了,他将一往无前!
“我知道。”宋采唐闭了闭眼,轻轻叹气,“梦到什么了?”
赵挚看着她,一字一句:“一个姑娘。”
宋采唐就笑了:“梦到一个姑娘就吓成这样,那她得长的多惊人?”
这话成功让赵挚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采唐继续微笑道:“你喜欢她吧。”
赵挚眼神黑沉:“是。她是我的命。”
他手心渗汗,直直看着宋采唐,这一刻,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就像在听候审判的囚徒。
他觉得……宋采唐应该知道了。
“那你口味真是没谁了,”宋采唐却没有审判他,没有给出任何信号,就像就事论事一样,认真叮嘱,“好男儿,得负得起责任,哪怕人家姑娘长的丑,‘气势惊人’,你既说了这话,就要时时记得,要对人家好,知道么?”
赵挚一愣:“我——”
“这年头也就我们长的好看的,能剩下来了。”
宋采唐似真似假感叹一句,还偏头看赵挚:“我长的是好看的,对吧?”
赵挚点了点头。
他再一次明白,掉进宋采唐的坑了。
宋采唐给他喜欢的人定了性,‘相貌惊人’,他起初并没有反驳,现在又承认宋采唐长的好看,那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也凑不到一处。
也不是真就不能解释清楚,但宋采唐态度很明显,不想聊这件事。
他要再一味纠缠,她会生气。
但就这么铩羽,又有些不甘心。
赵挚还是没撒开宋采唐的手,嘴唇紧抿:“她……不要我。”
竟有些委屈。
宋采唐眨眨眼,再眨眨眼,觉得某位观察使正在得寸进尺,行那登徒子占便宜的勾当,还扮做无害模样,让人狠不下心揍。
没办法,只好再换其它方向。
“你还没追到她是吧?”
追到这两个字的形容有些新奇,但赵挚是谁,立刻领会了这话中含义,更委屈了:“嗯。”
委屈成这一脸正气,大气凛然样子的,也是少见。
但宋采唐是谁,有的是套路截别人的路。
“既然如此,观察使就不好和我说了。”
宋采唐言笑晏晏,一脸语重心长:“每个姑娘在触及感情时,都希望自己独一无二,希望这份感情纯粹真挚,自己是第一个听到对方告白的。有些话,观察使还是留在肚子里,等日后亲自同那姑娘告白的好。”
“可——”
你就是她啊!
宋采唐笑眯眯:“如若是我,要是知道有一个人对我情,不同我说,却告诉了别的姑娘……肯定会不高兴。”
赵挚指尖攥的更紧。
你当然会不高兴,不但不高兴,还会耍脾气揍人。
“话说快到汴梁了,你之前同我说过的话,还算数吧?”宋采唐话音似轻缓随意,杀伤力却惊人,“你可是亲口说过,要帮忙给我做媒,寻个好男人嫁的。”
宛如晴天霹雳,赵挚整个人直接灵魂飞出,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这话……
一定不是他说的!
是哪个傻缺,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眼光,绝对能给宋采唐找个好夫君的?
宋采唐趁机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睡一会儿。”
话音还没落完,人就走了。
赵挚看着她的背影,大手盖在脸上,十分挫败。
每次碰到这个人,不管小姑娘还是大姑娘,好像输的都是他,从没赢过。
明明他比她高大,比她年长,比她涉世深,什么朝堂机锋沙战谋略都见识过,可就是……
闷着闷着,赵挚唇角轻扬,又笑了。
这才是他的小姑娘。
小姑娘是对感情迟钝,不轻易喜欢上谁,但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到了现在,还察觉不到他之直意?阻回来,就是不想提。
她也忘了一切,还未想起,或者是……不想想起。
如若如此,他便不该相逼。
他能让她喜欢上一次,就能让她喜欢上第二次!
……
宋采唐刚刚已然睡够,眼下不可能有睡意,她大步走到书房,关上门,后背紧紧抵在门上,深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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