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李员外是不肯出粮吗?”刘鸿渐冷哼一声,身后的亲卫营随即抽了刀子。
“你……你身为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敢为盗匪之事吗?”李敬明吓的一哆嗦,指着刘鸿渐怒道。
这些天每日都有饥民前来乞讨,李敬明担心若施舍了米粮会有更多的饥民围堵,一直都把这些饥民拒之门外。
前日有三两个饥民堵在门口就是不走,李敬明便着家丁把这些人乱棍打出,有一个腿都被打折了。
知道这伙儿官兵来者不善,李敬明还以为这所官兵是因此事而来,只是万万没想到,面前看似身份尊贵的年轻人竟然是来抢粮的。
“大家都是读书人,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说抢呢?太不斯文了。”刘鸿渐知道这货不过是个色厉内荏之辈,随即开了个玩笑。
“这样,你家有多少粮食,做个价我来收购,如何?”刘鸿渐又言。
虽然强抢这事儿他没少干,但先前毕竟都是为了赢得战争,如今他代表的是朝廷、是崇祯,若还是像先前般行事有损朝廷信誉。
“对不住,李某人家中无粮,就是有也不卖!”见刘鸿渐被他一番话说的软了下来,李敬明自以为面前这官爷不敢乱来,随即说话也硬了起来。
“忒,你贼鸟人,莫要给脸不要脸!信不信俺刘六宰了你!”一旁的牛大棒槌还没吱声,猫在亲卫营后边的刘六却是没忍住。
他早便受够了这些地主富户的压榨,见这厮在王爷面前还敢这般放肆一时没忍住。
“你是峰山清风寨的那个刘六?”李敬明在兖州没见过面生的刘鸿渐,但刘六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这厮还一到晚上便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也如孔员外家一般被这刘六突袭。
但是日防夜防,没想到这厮竟然白日便明目张胆的闯入了他李家,李敬明心中一惊,还倒这群官兵是盗匪假扮的,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退下,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李员外,还是做个价儿吧,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莫要挑战我的耐心。”刘鸿渐呵退了刘六这莽夫又道。
“既然官爷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李某人也不吝啬,四两银子一石,卖你一百石。”强龙不压地头蛇,李敬明看了一眼刘六,自知今日之事无法善了,只得服了软。
“四两?你怎么不去抢呀?”牛大棒槌吼道。
“二两银子一石,除却给你留些应急的粮食好度过这灾年,其余的本王都要征用。”刘鸿渐摆摆手示意牛大棒槌退下,下了最后通牒。
他自知虽然由于灾年粮食相比往常贵些,但远没有达到四两一石的地步,虽然朝廷现在不缺银子,但这便宜自然也不能让这无耻的地主占了。
“你……”李敬明被呛了的不知所言,但一众家丁早便成了霜打的茄子,他哪里有半分方法。
“少废话,带路吧!常钰,你负责称重,刘六你带人运粮。”刘鸿渐微怒道,他当当一个王爷如此这般已经算是给足了这李敬明面子。
还若不识好歹,怕是要引得他洪荒之火爆发了。
一众人得了令,自去李宅后院搬运粮食,不多时一袋袋的米粮被流民从后院扛出。
流民个个喜笑颜开,以往灾年谁家还没饿死个把人,低下头来去向地主乞讨还要遭人奚落,如今仿佛翻身农奴把歌唱扬眉吐气了一把,即便进了官府大牢也是值了。
李敬明与一众家丁站在角落旁心都在滴血,自打记事儿起,他李家何曾受过如此对待。
以往即便是到了灾年,官府也从来不会找他们这些财主的麻烦,甚至还会派几个官差前来守大门以防饥民滋扰。
“李大头,怎么样了?官府可来人了?”见刚偷偷派出去报信儿的小厮从后门溜了过来,李敬明脸上一喜低声道。
“老爷,牛知府……”这小厮一脸苦瓜相欲言又止。
“啰嗦什么,到底官府怎么说?”李敬明怒道,官府若再不来来,他李家的粮食便要被拉光光了,而且看这样子,银子给不给还是一说。
这自称什么王爷的,哪有半分掏钱的样子,关键他还一点办法都没有,官府若都不管,他找谁说理去?
“牛知府说他公务繁忙,没空!”小厮一句话差点把李敬明噎死。
这姓牛的,老夫逢年过节哪次不去孝敬他,忘恩负义的东西!李敬明气的一口气没上来竟昏倒了过去。
粮食足足搬了半个时辰,看着一排排喘着粗气的流民进进出出,刘鸿渐的脸色也是愈加深沉。
一个兖州府的小小举人家里,竟然搬出了两百余石粮食,两百余石、将近四万斤呀!
这些地主吃香的喝辣的,家中数百上千亩良田不用交任何田赋不说,还掐着佃户们的脖子,骑在百姓头上拉屎拉尿耀武扬威。
这便是读书人的仁吗?
但没办法,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年月就是这样,连百姓们都认为读书人就该有这般待遇,他自己一个人去呐喊、去咆哮,又有何用?
大明朝从根儿上便已腐烂,想改变这一状况,一朝一夕必然是做不到的。
“大人,除却给这李宅留了千斤粮食外,共搬出米粮二百一十八石又七十斤。”天将黑时,常钰满头大汗的前来禀报。
刘鸿渐叹了口气,命人取笔墨来亲自写了张收据,盖了印交给早醒过来同样在长吁短叹的李敬明,着他凭此收据去山dong布政司处领取银两,随后便带着一众人出李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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