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宫,刘鸿渐几乎是马不停蹄,直接赶到了国子监应付差事。
大明有南北两个国子监,朱元璋打下南jing后,首先在南jing成立国子监,其子朱棣靖难成功之后,觉得得名不正在南jing呆着心里不踏实,便把都城搬到了老家北平,改北平为北jing,美其名曰天子守国门。
而国子监作为历朝不可或缺的教育机构,也在京城扎根儿,称为京师国子监。
京师国子监虽然与才子满地的应天府国子监相比,生源数量和教谕质量都差些,但也足足有四千多人,也皆是北方各地的秀才尖子。
这几日国子监可热闹坏了,自从孔衍植从山东跑来告状言明刘鸿渐拆了孔圣人的府邸,让这群一腔热血没地儿使的举子都疯狂了。
一开始是成群结队的去安国郡王府厉声质问,后来锦衣卫出面外加上宫里传了话儿,再胡闹直接革除功名遣回老家,这群举子只得妥协。
他们确实不敢再去郡王府闹,但是压不住蓬勃的怒意,外加上个个认为自己是个骚客,夫子不在时竟斗起了诗来。
而诗句的主人公当然是大(臭)名(名)鼎(昭)鼎(著)的安国郡王刘鸿渐了。
什么狐鼠擅一窟,虎蛇行九逵。不论天有眼,但管地无皮。
还有什么牛羊付与豺狼牧,负尽皇恩为尔曹,直把刘鸿渐写成了祸国殃民、狼子野心的强盗、匪徒、搅屎棍。
其间尤属一个叫王根基的监生闹的最欢,这厮不仅在国子监写,为了显摆自己的大才,甚至把诗句偷摸的贴到了安国郡王府外的大街上。
这一日,闲的精力无处释放的举子写诗写厌了,竟又为安国郡王府家的对联操起了心。
数十个举子你一句我一句,竟里里外外把郡王府各大院儿的门贴全想了个齐整。
“王兄,你这个牌匾写得妙,实在是高!”七八个举子围着王根基没口子的夸赞,王根基满口的谬赞,实则满脸的嘚瑟。
“嗯,仁民兄所言极是,这幅字若是挂在那安国郡王府大门之上,端的是‘相得益彰’,妙极,妙极!”又一书生附和。
“是谁要给本王府上写牌匾?起开,让本王观摩观摩!”
这群书生一门心思的在品评桌上之字,一时竟没人察觉刘鸿渐已经进了院子。
见安国郡王本人突然来国子监,一群暗地里写了好几天讽刺诗句的举子还以为刘鸿渐是来找茬的,皆是呆立当场。
朝中孔衍植的事如今还没传到国子监,别看这群书生平日里口出狂言一副敢为天下先的样子,到了跟前愣是敢怒不敢言,还有几个畏畏缩缩的溜了。
这是个狠人,听说在关外杀了数万的鞑子,过过嘴瘾还行,本人还是不惹为妙。
“你是小王吧!”刘鸿渐问向桌案前不知所措的王根基道,这厮前几日又去贴诗被锦衣卫抓了个正着,还画了画像,梁阳昨晚专门有提及。
刘鸿渐还是识货的,凭良心,王根基诗写的不赖,就是没用到正地方。
“哦,看我这嘴,你是根基吧!”刘鸿渐觉得这么叫不太合适,随即又换了个称谓。
“就叫你小基吧!额……”刘鸿渐错愕了一下,这名字……老子咋叫?
“在下王根基,字化生,王爷可以称呼在下的表字。”王根基在一旁气的嘴角直抽抽,却又不敢发作。
“哦花生啊,且让本王瞧瞧你写的帖子。”刘鸿渐见这厮挡着不让看,随即说道。
“不敢不敢,在下文笔拙劣,恐让王爷失望,还是不要看了。”王根基哪儿敢拿出来给刘鸿渐看,前几天被锦衣卫抓着,若不是国子监祭酒魏老夫子出面,估计现在还在吃牢饭。
“你这呆子,扭扭捏捏的作甚,写出好句子还有啥不敢给人看。”牛大棒槌上前一步,一把把宣纸夺了过来。
“嘿?老爷,这四个字儿俺认识,天高三尺,这是在夸您处事英明呢,嘿嘿。
你这呆子,夸俺家老爷还不大大方方的,若是俺家老爷高兴了,随便举荐你一下都能让你领先这群书生起跑线两百年。”
牛大棒槌边说边把宣纸递给刘鸿渐,全然不顾王根基一脸的死灰样儿。
天高三尺,天高三尺……
“哼!好啊,竟敢污蔑当朝王爷,王根基你可知罪?”刘鸿渐接过纸张深思了一下,突然怒道。
“在下只是批评时政,难道惶惶苍天,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吗?”王根基此时倒突然硬了起来,死活是躲不过去了,倒不如再过一把嘴瘾。
“批评时政?大言不惭!
你可知身上所穿的衣服是如何做出来的?可知食用的米粮究竟要耗费多少汗水?
可知各地的百姓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可知如何处置层出不穷的流民?
可知如何治理灾情?如何处置灾民?如何让他们活下去?”
刘鸿渐几乎是一口气提出了一连串的提问,直把一众书生说的欲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等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是君子事,君子远庖厨,是为做大事的,又岂能沾惹那等低贱之事!”一个书生在后头突然说道。
“你又是哪个?藏头露尾可是君子所为?”刘鸿渐朝后头瞄了一眼没看到。
“在下国子监监生魏仁民请王爷赐教。”魏仁民从后头挤出来,他的老爹便是京师国子监的祭酒,相比其他同窗,他胆子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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