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纺纱流程,便是织布车间。黎山边走便介绍织布机的性能和产量,众人看人织布机梭子飞舞,咔嚓咔嚓的响声连绵不绝,却并无人在旁操作,只有穿着女工在旁巡视接线。
陈霖心中默默盘算,这里大约有五六十台机器,但是来回巡视的不过十多个人。看来一个熟手可以看到四五台织机,这可太惊人了。这织机不但速度快,用人还特别少。就以南沙而言,如果能培训二十个女工,外加几十个力工,不到一百人就可以开一百台机器。按照这位黎山首长的介绍,按照他的说法,这里一台机器如果织普通的平纹布,只织白天,夜里不开工,每天可以织造大约60米。按照三米合一丈粗略计算,就是二十丈布。
他心中有数,一个好的熟手织机工织造布匹,一个白天也只能织一丈多。这个生产效率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了!何况机械织布厂是一个人看四五台机。五十台机子一天下来……
陈霖不寒而栗,这东西一出来,哪里还有土布的活路!再想到自家的丝织作坊,如果也能这样……
这下他的危机感愈发浓重了,全家都看不上的眼的二叔若是真能搭着澳洲人的线把丝织也这么改造升级起来,以后哪还有他和三叔的活路。
一定要设法夺回丝织作坊的控制权!陈霖心想。他能攀附元老,我也能!
陈定反而没这个侄儿这么忧心忡忡,反倒是兴致勃勃的不时和吴毅骏讨论着。
看过织布厂,原本下一个生产环节就是印染厂了。但是目前元老院还没有量产化学染料,印染业并没有推广的意向,所以黎山就带着他们拐了个弯,去了展览馆。
参观团最后的目的地是轻纺园的展览馆,此处摆放着从各地搜罗来的手工纺织机器和百仞机器制造总厂生产过的各种纺织类设备。这些设备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看上去眼花缭乱,想不出到底是做什么用得。幸好每一种机器面前都有说明,简单描述了它的具体用途和生产效率。
最后是沙盘展示,以模型的形式展示了各类纺织企业的全套生产流程和相关工厂的车间平面布局,一目了然。
陈定道:“这些设备各司其职,组合起来便是车间,几个车间合在一起就是工厂。”
“如此说来,和作坊也无多大差别。无非是规模大,”陈霖说,“还有便是不用人力。”
“单单这不用人力,就不是我等可以企及的。”吴毅骏有些担心,“才时我问了陈小哥,他说这些设备要么用蒸汽机发动,要么就用水轮机。还专门询问我的意向。”
“蒸汽机要烧锅炉,澳洲人说得用煤炭。这可不好买。”陈定道,“不知道烧柴火可不可以?”
“我问了,陈小哥说烧柴火就不用想了。非得烧煤才行。买煤不便的话,就只能用水力机了。”
煤炭在广东不像在北方那般运用广泛,产煤区多在山区,开采运输不便。加之林木资源丰富,即使冶炼也多用木炭,稳定的煤炭供应商只有澳洲人。但是动力煤元老院自己用都不够,遑论商业化的供应市场了。
所以这所谓蒸汽机动力的选择只是聊备一格,实际上主推的是水力机的纺织厂。这不仅是考虑到燃料问题,也考虑到蒸汽机动力组需要的维护保养工作量很大,缺少技术人员的民间工厂会难以维护。
“南沙多得是河流,而且我家是大族,用水倒是不成问题。听陈同志的话里的意思:蒸汽机力气大,能带更多的机器;但是水力机不用煤,用起来还容易些。”
“不用煤倒是可以省却烧煤的花销。”
三个人顾不上看沙盘,开始盘算成本来。
使用水力机,按照说明和沙盘来看,建造厂房的时候会有一笔很大的开销用于渠道、水坝的建设。不过,花销虽大,却是一次性的投资。不像蒸汽机,运转起来每天都要烧煤--这不等于就是在烧钱!
陈小兵冷眼看着他们围绕着沙盘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知道这几个正在核算成本。他也不去打搅,只是在他们开口的询问的时候才说话。
参观完毕,黎山请他们一行人到园区招待所稍事休息。
招待所是一栋三层的小砖楼。因为他们并不在此过夜,所以只请他们在休息厅内稍事休憩。
这休息厅十分的与众不同。澳洲人的装饰风格有华丽的,有简朴的,这三人多少都见识过,唯有这里却是与众不同。
说他传统吧,倒也是常见的厅堂摆设,只是专门设了一个四水归堂式天井,天井内挖一池塘,设有小型假山。潺潺流水之下是十多尾红鲤鱼。旁边摆设有一尊闭眼关公像,还陈设有橘树和松树盆栽。
三人大约明白这是求财的风水布置,心里暗暗纳罕。这可真是稀罕!
这陈设也是黎山来了之后搞起来的,原因吗,就是因为他信这个。邹标对此不以为然,但是也不好阻拦他,就随他去发挥了。
一干人在厅堂坐落,有个少女端着茶盏出来送茶。陈霖看着只觉得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转头看到陈定,显然亦有同感。
这少女看他们亦是微微一怔,随后用托盘掩住口,似乎是在发笑。还没等陈家叔侄明白过来,黎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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