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殖民星的中轴电梯缓缓降落。
足以容纳十几个人开个小会的电梯里,如今却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白色的公主裙,有着一头满是浪漫色彩的粉红色长发的小女孩,而另一个则是一个头发花白但站姿挺拔的……管家。他在投向小女孩时那恭谨的眼神,足以说明他并非是小女孩的长辈。
小女孩粉嫩而白皙的手压在了电梯透明的外壁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外面。
外面是碧海蓝天。
天蓝得透彻,海蓝得深邃。
无数小岛带着苍翠的绿意点缀其间。
“小姐在地球上住了六年,这还是第一次回PLANT吧?”对小女孩的沉默,管家有些担心了——这样的年纪,难道不应该活泼好动吗?”
“嗯。”
“小姐在地球上也住在海边,但是地球的海已经没有这么漂亮了吧?”
“对,脏兮兮的。”女孩终于多说了几句话,“天也没有这么蓝。但是,是天然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人造的,是假的。”
管家大吃一惊,顿时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问,“难道小姐也被蓝色波斯菊那群家伙的说法给影响了吗?调整者是不自然的产物之类的话……”
“我是自然的。”小女孩转过身,拎着裙摆,矜持的走到了中间的圆椅上坐下,“我是第二代调整者,没有经过基因调整。不过,塔纳拉是自然人吧?”
“当然。老仆出生的时候,人们根本就还不知道有成功的基因调整这回事呢。不过……”老管家欲言又止。
“爸爸是第一代调整者,在胚胎的时候调整了基因。所以确实是不自然的。”女孩点点头,“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里很漂亮,爸爸是我爸爸。”
“哦……”管家惊奇的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个小小姐的思维。
“可是……”小姑娘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漂亮的东西,总是很脆弱的。”
然后直到电梯完全落下,乘坐专车回到克莱茵家的庄园,她都没有再说话。
*
那最后一句话,似乎并不应该由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说出来。但是管家对此却并不奇怪。作为亲眼看着小女孩的父亲——西格尔•克莱茵长大的人,他所有类似的惊讶都已经在少爷年少的时候就已经用尽了。
先天被调整、改造了基因的调整者,他们天生就比自然人更强——更强大、更聪明,多半还更漂亮。他们总是很早慧,能用几年的时间学完自然人几十年才能学完的东西。作为两个调整者生下的、继承了父母优点的第二代调整者,即使说小女孩——拉克丝•克莱茵现在已经可以去考自然人的硕士、博士学位了,塔纳拉也不会稀奇。
令老管家皱眉的只是这一点——
小姐在地球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呢?
作为克莱茵家族的管家,塔纳拉一辈子也不可能想到,他的小姐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慨,远远不仅是因为她在地球看到、学到的东西。
更多的,是因为她的身上,还带着另一个少女的记忆。
如果要算心理年龄的话,拉克丝•克莱茵,应该可以说已经有27岁了。
尽管那个少女本人的故事单调而乏味,充满了消毒水、点滴和药品的味道,但她却也有自己的乐趣。那就是看小说、看动漫、上网……这些。她尤其喜欢某些故事,仿佛在故事中体会到了不同的人生。
于是,那些故事因为她本人的苍白经历而显得异常鲜明。
——如果仅仅如此,那或者只是会让拉克丝更为早慧。然而,不幸的事情在这里——
在那个少女的记忆里,这个世界的“历史”也只不过是一个故事!
她自己,和另外的某些人人,都不过是故事中的虚拟人物罢了!
这让她时时有不真实的感觉——就和这人造殖民星PLANT的美丽景色一样。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自从那个少女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苏醒,这是她考虑得最多的问题。最为之迷惑的问题。
不过,迷惑归迷惑,她同样很明白,这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正因为拥有那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常年缠绵病榻、21岁便去世的少女的记忆,她对自己现在的生命也分外珍惜。
她想活下去,健康的、幸福的活下去。
可这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那个名叫“高达SEED”的故事里,拉克丝•克莱茵乃是其中的女主角之一。没有她在后面做的大量工作,主角们不可能在战争中获胜。他们不能获胜,世界就会毁灭……
作为这样的一个关键人物,拉克丝觉得压力很大。
因为她连怎么让故事的“剧情”照常延续,都不知道。
况且,就算是丝毫也不在乎这个故事,她现在的身份,也注定了她不可能置身事外——在未来的战争中置身事外。因为,拉克丝•克莱茵,很不幸的,是PLANT独立运动领袖之一的女儿。
为何她在地球上名为奥布的国家隐居了六年?
因为六年前,她的母亲去奥布访友的时候,不幸被奥布的反调整者□□波及到,受伤之后不得不留在了奥布生产。然后又难产而亡了。
因为她出生的前几天,《都灵协议书》这样一份反对基因调整的文件或者说法律出炉了,在轰轰烈烈的反调整者运动之下,想把她送回PLANT固然不安全,被无数自然人关注的调整者聚居地——PLANT本身也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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