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西格尔在女儿的话里几乎有些狼狈了。也不只是他如此,其他的克莱茵派们也有些面面相觑。亚特伍德,这个微胖的中年人更是皱起了眉。
“不。”西格尔到底还是这么说,“我们当然依然希望PLANT独立和自由。”
“可是我想,”拉克丝笑起来,“地球上的人们不是这么想的。否则,在核弹落在尤尼乌斯7之后,在中子干扰素之前,‘让自然人和调整者和睦共处’的言论在哪里呢?即使到现在,我想我听见的依然不是‘让PLANT作为一个调整者的独立国家与自然人和睦共处’。”
摩卢基奥皱眉,显然想要说话。
可他的语调平稳缓慢,拉克丝本身也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当然不会给他这个开口的机会。
“就好像奥布接纳调整者的声明一样,并非是为了让调整者和自然人和睦共处,不过是为了增强国力的策略罢了。所以多年来,奥布并没有任何引导相关舆论的作为。我想,现在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口号而不是在自己的国家实际行动,只是因为害怕世界两极分化以后,作为一个中立小国的立场吧。”
这一点,即使是摩卢基奥倒是也没法否决。
“所以我想,我也该站在PLANT这个国家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当然,我也担心世界两极分化以后的灾难性后果。可是摩卢基奥导师,希望你明白我作为一个女孩的浅薄担忧——我的出生与母亲的死亡,源于55年自然人的暴动。在奥布,在那个号称接纳调整者的国家,我在6年的时间内,都被困居在一栋小楼里。所以我也曾经疑惑,为何自然人不能接纳我们?回到PLANT以后,我曾经找了相当多的资料观看——在战争爆发之前。在那段时间,我经常做噩梦。有的时候仅仅是因为文字的描述。我想,父亲和他的同仁们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才一直对PLANT的独立汲汲以求。因为弱势群体是没有话语权的。不管有没有进化,我们都想有自由有尊严的活下去。在仇恨已经深化的现在,我们如果先尝试让步的话会有怎样的下场?我不敢想象。
“当然,我也知道有相当数量的自然人在救助调整者,帮助调整者来到PLANT。在PLANT的孤儿院,我见到了不少这样的孩子。可正如那样的自然人无法阻止落到尤尼乌斯7上的核弹,如果不是理事国先有这样的诚意,我难以相信我们的‘努力’能让他们放下屠刀。”
——她压根儿就不相信调整者能和自然人和睦相处。
——她如果接受这样的口号,那只是因为国家需要。可现在这点并不能确认。
——最后,她不信任自然人。
在座的温和派都是混政坛的,没人会听不出来拉克丝那长长的一番话里隐含的意思。于是结果很明显,拉克丝再次失去了参加这种会议的资格。
尽管她依然拥有巨大的公众影响力。而这种东西,想要再培养个人来替代是很难的。
拉克丝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这个后果。但她依然想要把某些话说出来,看看能不能起到“提醒”的效果。
当然她也可以同意那样的口号,成为克莱茵派的正式一员——原著的拉克丝,只怕就是这么被打动随即为之努力了一生的。
可是这样做的话,就代表她必须要以“克莱茵”的喉舌这样的身份出现在所有的地方。或许现在在大部分的人看来,她本来也就是这样的没错。
但事实并非如此。有心人都能从她的发言中看见这一点。
她现在其实是稳重派或者说中立派,并没有表达出偏靠任何一方的政治立场。
*
拉克丝并不知道自己的那一长串话到底起到了多少作用,但那影响确实是存在的。此后,西格尔向自己的养子转述了这次会面。
“她后面根本就没有去理会摩卢基奥导师了。”西格尔苦笑着表示,“其实不管是他还是我们,都只是提出了一种趋势而已。现在的PLANT,即使是想要提出退让也不可能。但仅仅是因为那个,她就已经看到了退让的未来。所以我想,她大概因此很不喜欢带来这些的摩卢基奥导师。”
“但是,是令人惊叹的政治嗅觉呢。”黑发青年推了推眼镜——这是一个习惯性动作,语气却带着几分宠溺和欣赏,“在非凡魄力之外的敏锐嗅觉。”
“傅立叶,你不质疑‘调整者和自然人和平共处’的可能性吗?”
黑发青年点点头,“不管您准备怎么做都无所谓。但既然拉克丝有不同看法的话,我姑且也质疑一下好了。”
西格尔无言。
他这个养子的性格或者在这一句话里就表现得淋漓尽致。虽然明知道他对这些东西是真的无所谓,但他还是萧索的叹息了一声,“我倒是想相信的。但现在确实没有这个可能。只有当鲜血和牺牲带来的不再只是愤怒,还有悲伤和绝望的时候,才有可能谈论共处的和平。”
傅立叶沉默。过了半晌他才开口,“既然拉克丝有不同的看法,那以她的性格,她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典型的不予置评的态度啊!
西格尔再次苦笑。
有行动也无所谓。他反正不担心拉克丝投入激进派——她目前是典型的稳重派立场——会成为激进派的人,在血之情人节之后,就多半投入激进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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