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见结束以后,迪兰达尔第一时间让人找了拉克丝。拉克丝走进迪兰达尔的临时办公室的时候,只见迪兰达尔正坐在里面苦笑。这抹笑容的含义实在是复杂而又真实,立刻就让拉克丝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的研究已经有了重大进展?”一开口,她就试探性的问道。
“不。他是特地来告诉我他们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的。”迪兰达尔继续苦笑。
“雷也说过,那个研究听来像是一个悖论。但是走进了死胡同,好像也没必要特地来说一声吧?”
拉克丝对此不算惊奇。
哪怕她再不懂基因学,对进化学也还是懂一点的。
漫长的时光、种群的大量死亡、生存环境的变化或者是需求的变化……这些东西几乎都是进化的必要条件。
不愿意伤害人命也就罢了,甚至连人的身体也不愿意伤害,却想要追寻进化的契机——想也知道这基本上没可能。
就好像基因调整技术和克隆人技术。
早在很早以前——在人类基因组计划开始以后没多久,就已经开始研究了。
走到那个纪元的末年,才有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调整者出现……而这中间失去了多少性命?
即使是如此,直到今天,基因调整也不是尽善尽美的。
“确实没有必要。”迪兰达尔持续苦笑道,“问题是——他是我的同学。他的研究已经走到了死胡同,但他猜到,我这边已经找到了出路。”
拉克丝顿时沉默。
然后她指出,“吉尔你年轻的时候太失败了。”
——这都什么事啊!?范迪法修尔觉得不对,柯尔德也觉得不对。只怕都是因为迪兰达尔在求学时表现出来的态度!
迪兰达尔耸耸肩,对拉克丝的指责不以为意。其实从他宣传婚姻管制法的举动,应该就有人能猜到一些东西。只是不可能因此猜到伊甸园计划的全貌而已。而且他觉得自己现在也挺年轻……
但他再次想起了柯尔德的话——
*
“范迪放弃了这条路,我却选择了一个虚无飘渺的梦想。凯特用自己的财团组建了反抗势力,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但我终究失败了。”
“自然人害怕还会持续不断出现的牺牲和自身被取代的那种失落,而调整者必然要不断地完善已经有了雏形的进化之路,就算那是非自然的。在我看来,这场战争就是这么回事。终究,这两种道路的冲突决定了必然要有一个胜出者。否则纷争必然不断的延续下去。
“在这样的局势下,人类已经没有这个时间来等待自然的选择了——也许我就是因为最开始就明白了这一点,才想要找到一条折衷的路吧?”
“但这早就已经被证明不可行了。因为即使是理论上也自相矛盾——改变就是一种伤害。我不可能在不改变的情况下,让人类改变。”
“而从你成为PLANT的议长开始,我就觉得,这个纷争大约要有一个结果了。你的选择,我觉得是可以想见的。”
“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作为一个生物学家,我认为把一切都交给自然是最好的方式。但作为一个基因学家,我又认为这条道路既然已经迈出就不可能停止——人类已经迈过了上帝规定的底线,乐园已经失去便不可能找回。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去建立新的乐园了……迪兰达尔,我这次来,其实只是想要明白你的方法到底是什么,现在,我想我明白了。”
他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叫什么名字,却几乎是凭借直觉找到了计划名字的来源。
有些东西被称为“原罪”,但正是因为被称作原罪,所以才能说这已经说明了一切——即使是罪恶,也本就是人类立足于世的根本之一。又岂是祈祷和忏悔就能够消除?
所以,我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去重建失去的乐园,而不是乞求上天的宽恕。人类的历史,一直便是如此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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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们确实没讨论过这个问题。”迪兰达尔叉起双手笑道,“你看,我是个基因学家,而你是计划的提出者,或者都觉得太过理所当然了。现在想想看,这应该只是拉克丝你在不相信‘和平共处’的情况下,唯一的选择。撇开这些国家、政治之类的东西,对这种‘非自然的人工进化’,你是怎么看的?”
“非自然的东西终将受到自然的惩罚?就好像人类破坏环境导致自然反噬那样?”坐在边上的拉克丝歪歪头,也笑得灿烂,“如果为了坚定信心,我是不是应该嘲笑说——这是局限于地球的人类的思维?我们已经走出地球,地球的自然规律就已经对我们不适用了。”
迪兰达尔笑而不答。
“好吧。”拉克丝摊摊手,“其实他们说得没错。我们这种选择还没有经受考验,确实是不怎么可靠的。可是……”
她的表情严肃起来,“这是一条绝路,吉尔。当我们走出第一步,身后的所有岔口就都已经消失了。不管是对还是错,都只能前进。我一直都这么说——从调整者被集体流放到PLANT,我们就已经无路可退。”
“无路可退吗?”迪兰达尔的笑容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会让柯尔德来这里,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拉克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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