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这个官,放到朝堂上,那就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可是把县令这个官职往黑山县一放,那就是黑山县唯一的天。老百姓们敬畏并惧怕官老爷,就算县令这个官职再小,对于百姓来说,那也是天上的神仙。
黑山县的上一任县令,与神婆勾结,从中获利,神婆在黑山县里的地位也非常稳固。可上一任的县令这才刚走,新来的县令在来到了黑山县的第一天,就把黑山县隐形的另一个“官老爷”给办了。
百姓们畏惧神婆,因为神婆代表的毕竟是“神”,在这个有着鬼魅精怪的世界里,每一个人都非常迷信。可是戊煦却声称自己此举乃是仙人交代的,态度甚酌,加上戊煦的身份,黑山县里的百姓就信了戊煦。
与将张家女儿送上黑山祭祀山神相比,把神婆送进山里的行为,更让黑山县的百姓们感到一种由衷的“欣慰”。
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家的女儿死在神婆的这一张嘴下;有多少的人,在生出女儿后连夜里从黑山县逃出去又被神婆带人抓了回来;有多少人,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被神婆的一张嘴带走,暗地里倾家荡产的往神婆手里塞钱。
黑山县不是一个特别富裕的县,因为很多人偷偷的离开了黑山县,这偌大的田地,却有许多是被荒废了下来的。剩下来的许多人,是想逃却逃不了。
黑山县里的许多百姓连一双好鞋都没有,可神婆还有上一任的县令,却穿着绸缎的衣衫,吃着黑山县的百姓一辈子连看都看不到的食物。
当戊煦笑着让衙役捆了神婆,给山神送去的时候,神婆仿佛神魔上身了一般,翻着双眼,嘴巴里吐出许多恶毒的诅咒,吓的旁人全都不敢靠近一步。但戊煦却还是那般轻笑着,道:“我有陛下的龙气护体,仙人保佑,这一些诅咒可奈我不得,看来神婆这是被精怪附身了呢。”
县丞听了,眼睛一转就拿了东西堵住了神婆的嘴,高声附和着戊煦。旁的百姓们也都安了心,用一种激动到有点可怕的带着仇恨的眼神看着神婆,把神婆捆了起来,一路上了山。
兰若寺是一个荒废的寺庙,四处漏风,灰尘满布,可大殿中间的那一块却格外干净。众人将神婆绑在了寺庙大殿中的一根柱子上,全然不管神婆的乞怜哀嚎,便相携跟在戊煦的身后离开了兰若寺,沉默的回到了黑山县里。
在众人走后,兰若寺中的一片阴影之中,探出了一个面色苍白,眼神清幽的美丽女子,乌黑的发衬着她乌黑的眼珠与苍白的脸,让她有一种飘渺悠远又惹人怜惜的感觉。
女子趴在兰若寺的房梁阴影中,仿佛没有听见神婆的哭求,只是透过房顶上一些稀疏的漏洞,望着黑山县的百姓们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后,她才幽幽的叹了一声,垂下眸子,缩回了阴影之中。
空气中只余下一句轻轻的,仿佛叹息一般的无法听清的声音,“只怕姥姥这一次,要生气了。”
夜渐渐黑了,原本在白天看起来只是林草过于茂盛的黑山,到了晚上却仿佛鬼影幢幢起来。位于山腹之内的一株千年古树所在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栋巨大的别院。在这个别院之中,不时传来怪异的嘻嘻声,好似有许多声音尖利的孩童,一直在嬉笑一般。
一身白色轻纱,墨色的长发未挽,衣衫长发俱因夜风而抚起,美的好似仙女却一身鬼气的聂小倩,轻悠悠的落在了别院门前,一路走了进去。路上见到许多与她一般的美丽女鬼,有的艳丽非常,有的清秀可人。
进了别院大堂之中,便看见一位约莫三十多岁,挽着发髻的女人,横卧在唯一的卧榻上。女子生的只能说是端庄,可她面上含着鬼气的笑容,却让她的端庄也硬生生折了几分。华丽的长袍披在她的身上,而在她本应该是双腿的地方,生出来的,却是密密麻麻粗壮的树根。
许多丑陋的地精攀附在她的树根上,发出嘻嘻的笑声,仿佛这笑声,让女子感到格外快乐。
“事情都办好了吗?”女子一开口,声音却是时男时女,使她看起来更加诡异了。
聂小倩恭敬的垂下头,不敢与她对视,跪在地上道:“小倩有违姥姥信任,今年只带了一个老婆子回来。”
“嗯?”躺在卧榻上的姥姥眉目一抬,声音含着威严,地精不笑了,大堂中其他的一些女鬼们,也都跪在了地上。
姥姥睁着一双眼睛,盯着聂小倩看了片刻,才微微扯出一个笑容来,声音柔和了下去,“小倩别怕,姥姥是知道你的衷心的,你也知道姥姥疼你,舍不得你。来给姥姥说说,今年发生了什么变故?”
聂小倩垂着头道:“回姥姥的话,黑山县今天,来了一个新的县令。”聂小倩将自己天暗下来后,跑到黑山县中探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与了姥姥听,等到姥姥听完,房中静默了片刻。
姥姥有趣的勾着唇,眼睛微微眯着:“看来是一个厉害的男人,姥姥我就喜欢厉害的男人。”
房中无人敢应声。
姥姥躺在卧榻上,支着头,轻轻笑了起来,“男人啊……这不正是你们所擅长的吗?”
跪在一旁的另一个长相特别艳丽而又美丽的女鬼,一听姥姥话中的意思,立刻请命道:“苏儿愿为姥姥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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