燮王朱炎扫了一眼倒毙在地的侍女,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冷笑道:“倒真是忠心!”
颜氏半惊半气,双手都在颤抖,听他这一说,越发惶乱不知如何辩解,燮王看了她一眼,徐徐道:“清者自清,你再多说也无益,还是等勘捕司来人验过再说。”
他回头,看着叶秋正在以金针为那昏迷倒卧的素衣女子救治,正想上前看个究竟,此时身后马蹄轻疾,却是那两位使者阴魂不散,也赶了过来看热闹。
朱炎眉心不易察觉的一凝,随即若无其事的笑了,“凭空出了个刺客,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哪里……王上豪勇锐气不减当年,便是有什么宵小,也难逃您的法眼。”
欧阳瞻微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一旁的徐陵深吸一口气,仿佛对这满地的血腥味颇为兴奋。
朱炎看着这两人,不知怎的,心下涌起一阵厌烦,几乎都失了答话的意思,他凝望着叶秋指挥着侍卫,小心翼翼的将那柔弱身躯抬起——
“小心!不要随意把人翻转过来,就让她面朝下!当心伤口裂开!”
叶秋低声提醒道,那般郑重严肃的表情,倒是让朱炎对他颇生好感——先前听说这位新进太医甚讨年轻女眷的喜欢,原以为他是嘴滑骨轻之辈,如今却是大为改观。
众人的臂弯中,一缕黑发垂落而下,宛如山涧月色下的幽然光华,朱炎望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头升起极为微妙的感觉,一时竟有些出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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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真幽幽转醒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室中点了灯烛,照得纱帐顶蓬的鸾凤越发明灿,仿佛展翅欲飞一般。
她咳了一声,随即抬眼,却看入一双深邃焦灼的黑眸里。
“你终于醒了!”
朱闻满面冷肃,浑身仿佛被冰雪笼罩,却在看到她醒来后,蓦然转为惊喜,他一时忘情,急忙上前将她一把揽住,仿佛怕她下一刻便要消散无踪。
他深呼一口气,第一句话,居然带了命令的意味——
“以后少跟那些女人掺和。”
话一出口,他觉得太过斩钉截铁,不由被自己吓了一跳,眉间闪过一道懊恼和关切,放缓了声音,声音已带上了几分惊魂未定,“对不住……这是我的疏忽,没想到她们居然敢当众施展这些鬼魅伎俩!”
他凑到近处,疏真看到他眼下有些青黑,带出很深的疲倦,心下一凛,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了……”
朱闻皱起剑眉,想起初闻噩耗的那一瞬,禁不住双手仍欲颤抖,“叶太医说你失血过多,若是再不醒来……”
他垂下头,没有再说下去,整张面容都浸润在昏暗阴影中,只有那声音灼热狂扬——
“若你真有个万一……”
冷笑声响起,仿佛暗夜中的鬼魅修罗,“我要所有人以命相赔!”
疏真咳了一声,静静问道:“你确定是谁下的手?”
“人是三王府的,又是颜氏带来的,但惟其如此,才没有人会相信是她主使……”
朱闻的声音越是狂怒,越是冷凝成冰,“若真是她,那便是王后的主意。”
他又是冷笑,“另外一个女人也脱不了干系,甚至嫌疑更重……”
他想起不久前那双媚意点点的美眸,那半掩宫扇下的神秘笑容,以及志在必得的暧mei低语,不禁哼了一声,“萧淑容……父王的宠爱,也并非安逸无忧的护身符!”
“别忘了那两个使者。”
疏真的声音带些沙哑,在帐纱一角的半明半暗中静静流淌。
“朝廷也来火上加油……”
朱闻的冷笑更甚,却担忧她的身体,不愿多说,只是柔声道:“你不用管这些了,先休养好身体……”
他站起身来,心中却是隐忧重重——疏真的身体当然已是孱弱到了极点,这般不轻不重的失血,却又让她在黄泉关头走了一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无声的叹息,却半点也不愿露出,只是在袖中握紧了拳,下定决心,要为她寻访名医——只要自己在一日,便不能让她有所闪失。
又昏睡了一宿,再次出现在疏真面前的,却是面带无奈的叶秋。
“那两个使者所为何来?”
不等他开口,疏真先发制人的问道。
“一正一副,正好是萧策和石秀夹袋里的人物……”
叶秋说到此处,刻薄毒舌几乎要嘶嘶作响,“那位正使学了一副酸儒口气,一口一个嫡长为贵,说是世子并无大的失德,燮王不可听信谣言,随意废立——这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可怜那位世子被他这一惦念,只怕比那只啃成空架的鸡还要凄惨!”
疏真微微颔首道:“朝廷欲扶持自己中意的人选上位,可再怎样也不会是这位世子,他们刻意提起这端,只怕更惹朱炎嫉恨,世子危矣!”
她一时气岔,又是一阵咳嗽,叶秋再也忍耐不住,怒声喝道:“你体内剧毒已缠入经脉,再不祛除,便无生理,你这么置之不管,是活腻了么?”
疏真咳嗽稍停,苦笑道:“此事我自有分寸……如今我不能动弹,倒是要麻烦师兄你一回。”
叶秋被她这一声师兄叫的寒毛直竖,直觉似的倒退两步,惊声道:“你这么一唤,肯定没什么好事!”
疏真一声轻笑,带着些算计和狡黠,眼波流转间,叶秋依稀看到了过往那个明丽聪慧的小师妹——
“别忘了我的两个要求!”
“罢了……”
青年太医认命的垂下头,“你要我做什么?”
“杀了那个朝廷正使,欧阳瞻。”
细而轻柔的声音从帐中传出,这一瞬化为幽冥的狰狞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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