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壁炉前摆了一张平桌,上面放着两只酒杯,一瓶蓝海原产白酒。
一杯接着一杯,两个男人沉默的面对面碰杯灌酒,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安慰。
那些都太娘们。
喝完这顿酒,事情就此了结。现在再去计较那些对错毫无意义,反正人该死的都死光了。
该活的,也没活下来。
“我平生谈得上后悔的事情就两件。”
“其一,我当年不该在西城监狱引爆那颗核弹。”
“其二,我当年不该把疯狼那小子从土里面挖出来,应该再给他添点土才对。”
龙离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仰脖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狼崽子么,总归是养不熟的。”他说着话,抬手给唐尧和自己满上酒。杯盏相碰,又是一口干。
“养个屁,老子就是想逮回来逗着玩,结果给逗急眼了。”唐尧伤还没好全,喝酒喝的直皱眉。他意态轻佻的说着话给自己点了根烟,结果吸了一口就全咳了出来。
“虐待动物是不道德的,这就是报应。”龙离在用找抽的语气讲台词。
“报应?我报你一脸。”这是喝蒙了撒泼的唐尧。
“没得说的,你这酒品太差了。”
“喝酒不发酒疯的,不是娘们,就是骗子。”
龙离跟唐尧大眼瞪小眼,发觉都拿对方没辙。
“从这里往南,快到海边的地方有个小城。我在城里有栋小房子,建在半山腰,从窗户往外望就是大海,是个安静漂亮的好地方。”
自言自语一样的说着话,龙离瞟了一眼唐尧,问他。
“你去不去?”
“不去。”唐尧抬手摸了把自己的光头,坚定利落的拒绝了龙离的好意。
“再加个好女人?”
“不去。”
“跳楼大甩卖,一个带着年幼儿子的独身年轻母亲,怎么样?”
“十个都不去。”
很好。
龙离低头点烟,放弃了这个异想天开的美好生活计划。看样子唐尧的斗志还没消磨殆尽,还没到安度晚年的时候。
“把女人去掉吧,我也没那功能,别糟蹋了人家的青春。”
龙离捏着烟的手指一抖,他怔怔的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唐尧。
“你真的去?”
“恩。”
烟雾袅袅升腾,迷茫了视线。男人脸上的表情太过疲惫,让这空气都带上了懈怠的气味。酒桌上的杯盏空空,透明酒瓶中还有几寸高的液体残留。壁炉中的火焰明灭不定,恍惚间失去了色彩。
黑,白,疲惫。
“我是个私生子,很不巧我父亲还是位大人物,所以我的出生本来是个错误。而我的人生,本应是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一场噩梦。”
“可就在我出生的前一天,我的哥哥,父亲名正言顺的独生子被父亲的政敌绑架,试图威胁父亲利用职权为他们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结果最终谈判破裂,我的那位素未蒙面的哥哥被撕票了。”
“于是我就成了当时父亲唯一的子嗣。父亲用钱把我从母亲那里完全的买了过去,然后我就成为了他暂时的继承人。十年后,暂时这两个字变成了永久。”
“很诡异吧,我生来运气就好到逆天。那十年内父亲始终没能再与他的妻子生出一个顶替我的儿子,那个女人绝望到甚至想杀了我,可惜她下了毒的那杯茶居然因为仆人的失误被她自己给喝了下去。”
“好运女神始终追随在我左右,没有人能够在赌博上赢过我。疯狼当初就是跟我玩俄罗斯转轮输给我,才被我收服成部下。”
“我跟他玩了三局,第一局是热身,他废了一只手。第二局是一条腿,第三局子弹直接打穿了他的左胸。那家伙一直以为自己是疯的,没有人能比他更疯,结果很倒霉遇到了我。不过那家伙也不是没脑子的发疯,他的心脏居然是长在右边的,所以才有恃无恐的跟我赌命。”
等等。
龙离蓦然抬头,他刚刚从唐尧的话中接收到了一个信息,一个让他发觉自己似乎犯了什么错误的信息。疯狼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那他当时射出的那枚黑卒,洞穿的就不是疯狼的心脏。
那之后,他也完全没有去确认过疯狼的尸体。
因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无视的太彻底了吗?
“怎么了?”察觉到龙离有些不对劲的脸色,唐尧中断了陈述,问了一句。
“没事。”龙离摇头,他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唐尧。他跟唐尧说的是他已经把疯狼杀了,那就足够了。疯狼的事情,他自然会去好好的善后。既然唐尧已经决定安心养老,那就无须再为这些事情烦心。
“刚才说到哪来着?”唐尧眼神朦胧,被中途这么打断了一次,对于他来说整个思路几乎都乱了。一手夹烟,一手端杯,有着彪悍光头的男人陷入了苦恼的沉思。良久,终于放弃似的一叹气,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龙离。
“说到你运气好到逆天。”龙离非常配合的开口道,当然,他非常自觉的省略了唐尧举例证明自己运气好的那一段。
“啊,好到逆天的运气,简直就像玩游戏开外挂一样不正常的好运。实际上,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好运。”
似笑非笑的说着话,唐尧向后一倒,深深的吸了口烟。他用夹着烟的右手撑住自己的下巴,朦胧却又无比清醒的眼瞳定定的盯着龙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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