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异样的问答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不断有妖兽跳下“戏台”,向着王崎冲来。这个梦境中,“戏台”代表着王崎魂魄的部分,而“看台”则是王崎大脑的思维。大脑与魂魄皆是思考器官,王崎这拙劣的分割术并没有将之彻底隔离,魂魄的波动还是能够影响大脑的。
这些妖族意志放在舞台上是无害的,但是一进入“看台”就变得凶神恶煞、威风凛凛。这就像电视里的人物毁天灭地都没个卵用,但是若是突然之间电视里和电视外的时空相连了,就连一个最普通的小兵都能杀死看电视的人。这些酝酿的百万年的力量虽然因为人族的特殊体质而被王崎轻易镇压,但是其中任何一丝意念都不是王崎可以正面承受的。
幸好,有芝龙真人在此。这些意念加起来也比不过这位念头纯粹的真仙。而这位仙人整幅心神都被王崎所讲的算学所吸引,哪里会容许这些小妖来打扰?
真人要听算学,区区妖魔鬼怪还不快滚?
不待原本应当作为护卫的真阐子动作,芝龙真人就亲自出手,将所有意念击了个粉碎。
王崎尽力回答了自己所能够回答的问题。怎奈何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并不是个人水平的差距,而是数千年、无数英才积累的差距,芝龙真人又不是本尊,而只是一个留下来看守传承的虚灵,学习能力极其有限。道最后,芝龙真人叹息:“好了,我知晓了,今日之数家,强于我等多矣。”
王崎看他落寞的神情,有些不忍:“前辈……”
“你说得不错,大江后浪推前浪啊……”芝龙真人摆摆手:“能看到算学之道发扬光大,我还是很开心的……可以瞑目了。”
“五万年后,吾道犹存,天下皆知,天下皆用。”
这是每一个中古修士的理想。对比近古末法时期的古法修来说,中古诸子反而更接近今法修。他们的道也渗入人道,最终在五万年后孕育出今日的今法。
这就是向道之心。
芝龙真人怔了许久,才收起感怀:“好了,时间也耽误得够多了,我们还是来说一说传承的事吧。”
王崎摇摇头:“我先料理了这些外来意志再说。”
芝龙真人问道:“需要我帮忙吗?你说不要法力灌顶,就是为了这个?”
新传人的素质已经远远超过五万年前“流矢不动”芝龙真人的想象,所以面前这个“芝龙真人”格外好说话。
王崎摇头:“不需要。”
所谓的“意志”,所谓的“心灵”,不过是一堆名为“记忆”的可处理数据加一个名为“意识”的随机算法构成的负熵系统。
所谓“境界”,所谓“心境”,和游戏中的“直觉”“意境”类似,只不过是一种打包的近似算法。
不可操作的。伟大意志?高缈仙心?无上正等正觉?那也只是复杂一点、特殊一点的“算法”,仅此而已。
没有什么是不可“处理”、不可操作的。
而且,这跨越百万年光阴的意志,已经混乱不堪,作为“系统”的复杂度已经可以无视了。
“如果这玩意污染的是大脑,那我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就算有命之炎,不熟悉脑神经结构也没法对自己动刀。但是,这偏偏是魂魄!”王崎独自一人走向“戏台”,手触摸着不可视的“第四道墙”:“魂魄不适合储存记忆,因此对于修行初期的人族来说,不过是一个附属的器官,就算损坏也有功夫从容修复。而比起有有机物构成的肉体,纯由灵气构成的魂魄场反倒很容易恢复。”
所以,在圣光在身的情况下,就算是我这种门外汉也有信心对自己的魂魄动大手术。
真阐子惊道:“你想清楚啊……”
“刚才混入魂魄的妖族意志能够影响我大脑的思维,我的大脑同样可以影响魂魄。”王崎自信的做着解说:“借助圣光,我在刚刚给前辈讲解算学的时候就不断将自身的意志打入魂魄。现在,在戏台的另一面,我的意志,妖族意志、外来魂魄之力、我自身魂魄已经混杂在一起了,不分彼此。”
“现在,我就是把他们凝成一个‘伪意志’、‘伪人格’,然后将外来的魂魄之力承载这个‘伪人格’,形成一个独立的新生魂魄,然后再一次性将所有‘杂质’排出体外。”
芝龙真人惊到:“这种事也做得到?”
王崎回以一个灿烂笑容:“相信我,你也可以变成光!”
芝龙真人觉得这句话略有些文不对题,想要追问。可问题还未问出口,王崎就真的变成了光。
这里是梦境,只要观想,一切都有可能。
梦境与现实存在特殊的对应关系,分析这种对应关系的学问便是心理学。王崎心理学并不精深,但他至少知道,自己的圣光来源于意志的光华,观想自己变成光,更有利于自己发的圣光的力量。
王崎变成了光的巨人,然后他向前跨越一步,跨过了横亘于“戏台”与“看台”的“第四道墙”。不可视的真实之墙消失了。妖兽的意志开始狂欢。
光的巨人在这血的狂潮面前落尽下风。但是,一缕缕念头搭乘着圣光化成的光雾,如轻烟般释放出去,在无数意识的碎片之间缠绕,流动。百万年前那苍凉雄浑的洪荒气息、妖族那咆哮天地的力量仿佛化作一架车轮,向他狠狠碾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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