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香炉之中,几丝青烟缭绕。整间屋子里看不到任何光源,但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光,就是将房间的每一寸都照亮。上好的大幅宣纸在案上齐齐整整的码着。书斋的主人更加偏好软笔,因此书桌上还有一方砚台。砚中有墨,均匀粘稠,似是油又似是水。一杆毛笔隔着。
那些墨,仿佛在等待,等待着自己变成惊世文章的一刻。
可实际上,这些墨似新磨,也只是砚台上自带的法术效果。那杆笔,已经许久未动了。
墨与笔的主人,已经僵在这里好久了。
算主希柏澈,无论写什么字,在外面都都会被奉为墨宝。虽然他的字确实是极好。但是,他的身份才是真正的极高。
可是,这样一位神人,也有愁眉不展的一日。
“唉……还是没有进展。”他摇摇头,宁静悠远的眼神当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这些日子,他倾尽了自己的一切。成果也不能说没有,但是不值一提。与他自己的雄心壮志相比实在是渺小。
“老师……”希柏澈的弟子之一在他身后担忧的看着:“最近您好像太过忧虑了……”
“是啊。”算主长叹:“算君啊……仅论算道,绝无抗手的算君。这样的人物杀过来,我若不怕,那边不是我的了。”
算主非是天才。以同辈的话而论,他是“努力类的天才”,以勤勉修持自身,坚持不懈。自然而然的,他同辈当中的天才,就已落在了他的后面。
他这一生,并非没有败过、没有怕过。因此,他也不羞于谈论这些。。
自然而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老师,您或许可以向往常那样休息休息,散散心,完备律这一关,其实并非非得攻克不可。您看,三五年前我们已经证出了算学不少分支系统的完备性……”
“何科。”希柏澈一口叫出这个学生的名字:“你最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这位半步逍遥的修士,乃是他早年的几位弟子之一,感情与算主后来的弟子自是不一样。他有些不敢去看自己老师的背影,低头道:“最近……我和何师弟接触过了……”
何外尔是算主就有成就的弟子。算主的不少弟子都尊称他为师兄。但是何科这种更加年长的,则称之为师弟。
希柏澈露出了头疼的表情:“外尔啊……那家伙信了连宗之后,就变了。他说什么了?”
“我探过他的口风,事情似乎真的很不妙……”
“看起来算君还是有些本事的。”算主点点头,不以为意:“我理论的漏洞很多,他若是能够帮我找出一两样,我倒是感激不尽。只不过,他应该不屑于思考这个领域吧?哼。”
何科咬咬牙:“还有,冯先生……冯先生也知道。只是,他们都担心您挺不过去……”
“我说我这老朋友最近怎么鬼鬼祟祟的,原来这这样吧?”希柏澈表情有些凝重了:“看起来,真的是大问题啊。能有多基础呢?我到底是哪里……”
何科心中一片冰凉:到现在,老师的思路都没有往“完备性”上靠……他根本不怀疑算学的完备性……
“老师,我们还有退路的。我们还是能够通过超穷归纳法,从系统外证明系统的完备性……”
何科没有说太久。算主的眼睛盯着他。那黑色的眸子似乎有无边的魄力。很快,他就说不下去了。过了好一会,算主才将目光拉回到那个自己已经停滞了许久的证明。他仿佛想要沿着这个证明,“看到”算学的彼岸。
“我们必须知道,我们必将知道……”
他轻声呢喃。
“总而言之,我最近的思路了。”王崎一脸平淡的对着冯落衣汇报了自己的思路。
所谓的“思路”,有些时候是需要藏着掖着,但是有些时候说出来也无妨。
王崎的这个思路对于冯落衣来说,就是这样。
冯落衣已经是巅顶的修士了。无论命还是利,他都没有更高的要求了。这位大算家心中所想的,无非就是求得大道,另外还有摆脱那个所谓的“终极图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利益能够打动他了。
倒不如说,为了实现他的理想,王崎这种有天分的后辈越多越好。从这个层面来讲,冯落衣对王崎的支持当真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这也是那些已经“登顶”的家伙不吝啬于提携后辈的原因。
冯落衣则在脑海当中思考王崎的思路。他想到:“看你这态势,竟好似要杀穿这个二十三问啊。”
“不敢,不敢。”王崎要要有。二十三问何其可怕?就算在地球,这二十三个问题当中依旧有数问是悬而未决的。他就算有信心独立解决其中的一两问,也不敢说能够解决所有。
冯落衣摇摇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五六年前吧,我就没看出来,你居然能够循着那个完备性,一举击穿第二问、第十问——唔,说不定还要再添上第一问。”
“不过……”冯落衣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你好像总是很喜欢走弯路。”
“弯路?”
王崎错愕。力迫法才是完美解决连续统假设问题的不二之选啊?为什么是弯路?
“我最近看到了一个思路,很奇特,很有趣。”冯落衣盯着王崎的眼睛,道:“将所有可建立集合同和成一个系统,在无限中比较无限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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