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女子,无辜的孩童,杜青墨一瞬间似乎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只是她的孩子还在腹中,就被桑依依给‘夺’走。
杜青墨撇过眼,对安嫂子点了点头,对方立即撸起袖子甩开膀子一步步往血迹斑斑的床榻上走过去。
每一步像是踩在了桑依依的心尖上,一步一个血印,几乎可以把她的心给踩塌了。苍嶙山已经答应了她,她的孩子会是苍家唯一的继承人。杜青墨的正室身份算得了什么,迟早会被她桑依依取代。杜青墨能够给苍儿的嫡子身份,她桑依依不稀罕。她桑依依的儿子,暂时是庶子也无所谓,等到她成为苍家主母之时,嫡子和苍家都会是苍儿一个人的,谁也夺不走。
桑依依如护着蛋的蟒蛇,竖起了脖子,即将展露她的尖牙。
她突地抓起茶几上的剪刀,横在面前,说:“谁敢夺走我的孩子,我就杀了谁!”
杜青墨平静地道:“桑姨娘,杀人是要偿命的。”
桑依依一愣,安嫂子正以掩耳不及惊雷霆之势夺走了剪刀,长臂一伸就揪住了襁褓的一边。安嫂子的动作太突然,力气太猛,桑依依抱得太紧,整个人下意识往外一偏,立即不顾一切的去争夺,半个身子都悬空。范嫂子刷得窜出来,手起再落,狠狠的劈在了桑依依的手背上,对方惨叫,孩子全然到了安嫂子的怀抱。
杜青墨接过孩子在怀里颠了颠。小小的孩子睡梦中瘪了瘪嘴,粉嫩的舌尖露出一丁点,可怜又可爱,看得杜青墨心中一片柔软。
多么小的孩子,多么脆弱的生命,如果她的孩子平安出生,是不是也会胖胖的,软软的,让人见之欣喜,恨不得护在怀里一刻也不愿意分离。如果,当年苍嶙山没有狠心毒杀自己的孩子,她也不会那么的绝望,那么的恨烈,以至于在炙热火堆中燃烧中带着刻骨的仇恨重生。
杜青墨眨眨眼,她清醒的明白,这个孩子不是她的儿子,也不可能替代自己那唯一的苦命孩子。
“真安静,以后会是个性子温和的公子哥。”她说。
苍嶙山还没来得及安抚桑依依,对方已经拉着他摇晃起来:“夫君,你把我的儿子给我。你说过,你愿意舍弃一切来保护我们。我求你,把我们的孩子夺回来!”
苍嶙山扶着她道:“依依,别闹了,这事我们早就商定好了。我也是为了孩子好。”
桑依依抬起头,面庞潮红,眼角泛泪,她的手死死的揪住了苍嶙山的衣袖,冷声道:“你方才明明不是这样。”
苍嶙山抚摸着她的长发,道:“我早就说过,你是孩子的生母,青墨是孩子的娘亲。这些并不妨碍苍儿是我最重要的儿子,他更是青墨的嫡亲儿子。”他兜兜转转的提醒桑依依,同时还分出心神去观察杜青墨。
让他安心的是,杜青墨似乎还没有察觉苍嶙山的最终打算———苍嶙山不会让杜青墨生下苍家的孩子,苍儿会是杜青墨唯一的儿子。
此时的杜青墨正被孩子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她的指尖一下下流连在孩子的脸颊上,耳垂后,甚至不停的抚摸着孩子的胎发,那里面的温柔都要溢出来。这样的女子,会对苍儿很好,只要她没有自己的孩子,会逐渐把苍儿当成自己亲生的儿子。到了那时候,杜家也会是苍儿的,会是苍家的。
苍嶙山许诺的是虚无缥缈的将来,是桑依依野心勃勃的未来,他们都明白,可是桑依依无法放手。
孩子是娘亲的心肝肉。
桑依依已经泣不成声,她伸长了手臂想要去拥抱自己的儿子,她多想把孩子搂在怀里谁也不准碰,谁也不准夺走他。可是,无论她如何反抗,如何挣扎,她与孩子永远隔得那么远。她的儿子在她最厌恶之人的怀里安睡,以后,她的儿子还会在她最嫉妒的女子面前微笑,给予绝对的信任。
她桑依依的儿子会呼唤她最憎恨的女子跟前,唤对方‘娘亲’,而桑依依自己却只能远远的看着,静静的微笑着,内心却被钝刀子一刀一刀慢慢的磨,磨得血肉模糊。
她捂住脸,她知道自己无法承受那样的折磨。
她哭倒在苍嶙山的怀里,哀求着:“把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一个妾侍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苍家又不是只有一个孩子。”一道苍老又洪亮的声音穿透进来,苍老夫人由人搀扶着迈入着弥漫着血腥气的屋子。她瞅了瞅杜青墨怀里的新生儿,冷道:“这样的孩子,我们苍家要多少有多少,也只有你们这些小儿们才把他当作心肝宝贝。”
杜青墨沉默着,听着老夫人命令她:“把孩子给桑氏。”
桑依依欣喜若狂,跳下床榻就夺过孩子,长长的指甲在杜青墨的手背上划过,一条深深的血迹就浮现了出来。
杜青墨那手绢擦拭了一下手,似乎刚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随着老夫人的话道:“的确,说到底这也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以后也不可能为我养老送终。”这话说得,倒显得桑依依小题大做了。
苍老夫人讽刺道:“他的生母上不得台面,这孩子长大了之后定然也成不了大事。”
杜青墨笑得含蓄,侧过身子若有似无的望了焦氏一眼,对方立即上前去扶着苍老夫人,巴结道:“我听说孩子从小不能宠,越宠胆子越大,不学无术还性子暴烈,别说孝敬父母,就连自己的家族都容易被他给连累。这苍儿小少爷才出生就你争我夺,可见是个香饽饽,谁得了不还捧上天去。除非从小就放在老夫人跟前教导,换了任何人都没法教出一个文武全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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