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看到我回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自然而然地招呼我吃午饭,就像我只是出去打了趟酱油一样。我的屋子没有丝毫变化,但是一尘不染,他似乎是在天天打扫的。看着这一切,吃着温热的饭菜,鼻子挺酸。
我还是很幸运的,至少我还有一个家。
晚上我睡在自己的床上,惊觉我只是在大荒神庙过了大半年,却仿佛已经过去了大半辈子似的。心里空空荡荡,已经全倒空了一般。
以后,再也不用费尽心思地追逐了。已经都结束了。我得学着一个人在这个鲛人的世界里活下去,过完剩下的几百年。
想着想着,忽然有些害怕了。
以后那么漫长的时光里,真的都只能一个人渡过,再也不能见他了。
晚上梦见了大荒神,和那首她不断吟唱的摇篮曲。醒来后听到自己还在轻声吟唱。就是因为这首歌,一切才会开始。此时我却不知道是该感谢它,还是该恨它。
为什么大荒神,或者说那个长相酷似大荒神的女人,要一遍遍地吟唱这首歌谣?
这首歌,到底是为谁唱的?
灵枢出去上工,我也就自己到外面找工作,最后被一个食肆收下了,专门负责记账收钱。一天下来,客人不少,但也没到忙的昏天黑地的地步。到晚上打烊清算之后就径直回家,灵枢已经准备好晚饭,我们两个对着吃饭,时不常地被他损两句,日子就这么平静而平淡地过着。禺强的名字,从未被我们提起过。
有时候躺在床上睡不着,还是会忍不住回忆起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日子,然后心里一疼,反而更睡不着,眼前晃得全是他的影子。我知道这是必经的阶段,只要时间长了,应该就会好了。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如果是人类,怀孕成功的话,身体早就应该有反应了。我却一直如常。我想,大概还是没有成功。
心里稍稍失望,倒也没有特别伤心。大概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对男人可以怀孕这种说法半信半疑。没有太多希望,就不会太失望。可惜我以前不明白这个道理。
然后在一天中午,客人很多,我一直埋着头打算盘收钱,忽然感觉账簿上的字开始旋转起来,我闭上眼睛摇摇头,结果眩晕更加明显,甚至整个天地都在转动,胃里有什么东西一阵阵往上反,我扶住柜台弯着腰一下子吐了出来,附近的侍者惊叫一声,“哎呀,怎么了这是!”
我却答不出话,仍不断地干呕。老板连忙跑过来,让人把我扶到后面去。一路上我还在担心会不会因此被炒鱿鱼。一个侍者扶着我坐在椅子上,关切地问着,“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热茶?”我摇摇头,胃里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这时候旁边一个略通医理的伙计走过来,拉过我的手,将手指放在手腕上,不一会儿神色就变了。我就笑着问他,“我该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
他用诡异的眼光看着我,“我都不知道你已经有盟誓的人了。你怎么从来都不说啊?”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松开我的手,冲我笑笑,“恭喜你们俩啊。有孩子了。”
这句话绕着我的头转了一圈,重重砸在我天灵盖上,砸的我晕头转向,很久之后才琢磨过味儿来。
我,有孩子了?
我,真的有孩子了??
我一把揪住那个伙计的衣领,“凶狠”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那位被吓了一跳,木木张张地回答,“你。。。你们有孩子了啊。。。”
“你怎么知道?”
“我。。。我能摸出来啊。。。”
“那要是错了怎么办?!”
那个伙计都快哭了,“那您就去找大夫看看呗。。。”
我二话不说直接冲了出去,一头扎进斜对面的医馆里,进去抓住一个大夫就说,“您给我号一下脉!”
那个大夫被吓了一跳,乖乖把手放到我手腕上。我紧张地看着他,每一秒都是煎熬。
“恭喜,是喜脉。”他最后这么告诉我。
竟然,真的成功了?!
我跟禺强,有孩子了?
可是可是,怎么会隔了这么久才有反应的?难倒鲛人跟人类连生育都是不同的么?
我,真的要当爸爸了?
当天晚上灵枢给我开开门,面现惊讶,“今儿怎么笑得屁颠儿屁颠儿的?”
我说,“我中奖了。”
“中奖了?什么叫中奖了?”
我附到他耳边,轻声说,“我要当爹啦~”
“啊?”
“我和他,我们有孩子了。”我说着,指指自己的腹部。他的眼睛戏剧性地张大,抖着嘴唇,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用那些红丝草了?”
我点点头。
“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他尖叫起来,吓得我一哆嗦。我兴奋地搂住他的肩,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我还以为没有成功呢。”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我的肚子上,满眼的惊奇,我一巴掌打掉,“你干什么啊。”
他叹息着说,“那里竟然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好神奇。”
是啊,好神奇。
这是这一年以来,我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晚上我躺在被子里,用手轻轻摸着腹部。那里现在还是平坦一片,但我仿佛能感觉到皮肤下面那生命的热度,一直扩散到四肢百骸,象在雪夜里燃起的炭火一样温暖。
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呢?洛伏?有点怪。。。伏洛?干脆叫弗洛伊德得了。。。禺溟?好像渔民啊。。。看来用我俩的名字是组合不出来什么好名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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