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麻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办?”沈默淡淡道:“但是徐麻、张麻、沈麻,还是可以活着的。”
徐海眼前一亮道:“对啊,叶老弟,你改个名就又能重新见人了,反正朝廷上谁也不认识你。”说着嘿嘿一笑道:“就叫徐麻吧,给我当弟弟。”
“这主意臭不可闻!”叶麻板起脸来,让沈默和徐海都是一呆,心说他竟如此看重自己的姓氏?谁知叶麻闷声道:“要叫也得叫沈麻,跟大人沾点贵气。”惹得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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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沈默的指示,两人将写好的自诉状,并这些年来搜刮的金银财宝,全部进献出来,由他转呈部堂大人并各位大人。
临走的时候,沈默想起一件事道:“我有位手下叫海瑞的失踪已久,不知二位有没有印象?”
“海瑞?”徐海一脸迷茫,一看就是不知道。
叶麻起先也说不知道,后来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好像当初辛五郎抓到过一个官儿,他跟我说了一句,我也没忘心上去。”
“现在在哪?”沈默追问道。
“这个得问问陆绩。”叶麻挠头道:“辛五郎的事儿他都知道。”
沈默愣一下道:“陆绩?哪个陆绩?”
“哦,原先是平湖陆家的大公子,”叶麻有些唏嘘道:“现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断了脊梁的狗一样。”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沈默双手一击道:“我找他好久了!快给我把他拿来!”
“是。”叶麻应下道。
“不要让他跑了!”沈默沉声道:“你亲自去,何大侠也跟着。”
叶麻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赶紧带上了,与何心隐一起去了。
沈默在村口焦急的等了一会儿,却听报信的说,那边情况有变,请他速速过去,便在徐海的陪伴下看,一齐过去查看。
没几步到了村东头的小码头上,只见岸边满是看热闹的家伙,大家都兴致勃勃的望向河心处。在那里,数艘快船将一只小船团团围住。
这时候,站在岸边的何心隐看到了沈默,凑过来禀报道:“大人,那陆绩住在船上,似乎已经知道大人来了,因此我们一到,他便驱船到了河心,声言要见大人。”说完又补充一句道:“那海瑞海大人也在船上,被他挟持为人质了。”
话音未落,便听叶麻在其中一条船上,对陆绩高声道:“陆公子,你把海大人放了,我会帮你向沈大人求情的。”
“求情……”陆绩嘶声道:“也只有你们这种笨蛋,会像敌人求情。”说着如夜枭般鬼笑道:“我陆绩真是瞎了眼,跟你们这帮蠢材为伍,跟着你们一起丢人现眼,却不会跟你们一起上当受骗的!”
叶麻怒道:“你说谁笨蛋?!”
“你和徐海还有辛五郎!”陆绩气愤道:“你们也号称是纵横江湖几十年的老鬼了,却被沈默用那么简单、乃至幼稚的手段,玩弄于股掌之上,既没还手之力、也无招架之功!你们这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又是什么?”
“你能,你厉害,怎么不早提醒?”叶麻脸上挂不住道:“当什么事后诸葛?”
“我说的你们听吗!”陆绩声音如破了的皮鼓一般,令人难受:“从一开始,我便劝你们,合则两利,不要在大敌当前的时候起内讧,可你和徐海谁听了?若不是你们一个个自以为是,自私自利,又岂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叶麻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愤愤道:“我们笨,你厉害,可现在我们安全了,你却要完蛋了!”
这话一下击中了陆绩的要害,他剧烈的咳嗽起来道:“沈默来了么?再不来我就放火烧船了,有堂堂苏州同知赔罪,我也算死得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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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沈默已经登船,行到陆绩的船对面,看一眼坐在轮椅上,一袭黑袍裹身、带着面具,人不人鬼不鬼的陆绩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陆公子?”
陆绩猛地回头,便看到了沈默卓然立在自己面前——他穿的也不过只是件普普通通的绸布衣衫,但那种华贵的气质,已非世上任何锦衣玉带的公子所能及。
他的温文,他的风度,就连将其恨之入骨的陆绩,也觉着心神皆醉,想到自己当年,也曾是风流潇洒的美男子,但跟沈默相比,相貌上还可一比,但那份气度,却只能自愧不如了。
何止是陆绩,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沈默那卓立船头、白衣飘飘的形象所震撼,恍若见到神仙中人,竟都不知不觉瞧得呆了。
还是陆绩最先回过神来,声调怪异道:“真风光啊,沈大人,终于把我逼到死路上,你很开心吧?”
“说实话,”沈默看一眼船上,陆绩的四周全是火油、柴草等易燃之物,只要他手中的灯台一倒,登时就能引起一场扑不灭的大火。而被绑着四肢、堵着嘴巴的海瑞,就躺在陆绩的身边。将场中的情况收入眼底,沈默才接着道:“我感到可悲,堂堂陆家大少爷,落到这个地步,真让人不胜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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