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群臣肃穆地位列金銮殿上,顾祁在一片静默里走上了龙椅之前,却没有做下去。
所有人都定定地仰望着他,而他用沉稳有力的嗓音说:“众位爱卿都已经知道,边境告急,宣朝如今已失去一座城池,战况不容乐观。西疆与柔然联手合攻我朝边境,这一战恐怕是前所未有的困难。为安百姓之心,鼓舞大军士气,我决定任卓将军为主将,副将分别为萧大人、恭亲王,以及……。”他顿了顿,才说,“当朝太子,顾祁。”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太子竟然要亲自出征?
赵武第一个站出来:“太子殿下,这万万不可!边境吃紧,战况艰险,若是您亲自出征,一旦有个万一,军心必定涣散,到时候大军无首,此战必败啊!”
沐青卓也站了出来,沉声道:“殿下,宫里需要您主持大局,若是您走了,这宫里的政事该交给谁?”
群臣一个一个站出来,神情严肃地拱手劝慰,这一次竟是前所未有的阵线统一。
无人支持顾祁亲自出征,在这样强烈的反对声里,他只静静地站在金銮殿上,身姿卓然,岿然不动。
他的眼神安静而明亮,似是冬日里的一轮朝阳,充满难以动摇的决然。
于是那片反对声渐渐安静下来,他这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地说:“身为太子,难道要我安坐宫中,看着战报,想象着自己的将领与士兵是如何在前线拿命相搏,而自己却远离战火过着平和而安定的日子吗?父皇还在宫里时,也曾御驾亲征,若不是他亲自在战场上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带领将士们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宣朝也不会有今日的繁荣昌盛。我是宣朝的太子,理应为自己的国家冲锋陷阵、沙场杀敌,而不是只会纸上谈兵、调兵遣将。”
群臣哑然,大殿里鸦雀无声。
顾祁环视众人一周,这才继续说:“宣朝的太祖是在马背上打天下的,顾家的历代祖先留下的祖训不是要我们这些后人坐享其成,而是有勇有谋、不畏牺牲。若是死在战场上,那是我的无畏,亦是我的爱国豪情;若是凯旋,那是我的英勇,亦是登上这金銮殿、俯瞰山河的资本。我欲率兵亲征,与将士们一同冲锋陷阵,众将听命!”
短暂的沉默之后,萧彻与卓定远首先单膝跪地,大殿里的人受到鼓舞,一个接一个地跪下身去,短短的一瞬间,过去的老一派权臣与新一派的势力纷纷跪倒在地,仰望着大殿之上那个年轻的男子。
他的面容坚毅而沉稳,带着必胜的信念,也带着不可一世的豪情与英勇。
此战必胜,大业终成。
顾祁的眼里终于有了温度,他的唇角微微扬起,意气风发地说:“宫中诸事,交由齐王世子顾明安和御史大夫秦远山共同打理,赵武与沐青卓在旁监督。前线之事,交由卓定安统领大局,副将在外,凡事应以主将马首是瞻。纵容此战再难再险,我军必定凯旋!”
他的声音响彻大殿,最终化作嘹亮的誓言澎湃了每一个人的热血。
殿外的朝阳冉冉升起,也在此刻放出了最灿烂的日光,门外的太监忽然通传道:“皇上驾到——”
一片惊诧声里,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逆光踏入大殿,就连顾祁也愣在了原地,看着那个许久不见的人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一片绚烂的日光里,那人如闲庭信步般踏入了大殿中央,在一片跪倒的大臣中间,终于稳稳地停下了脚步。
那个身影一如从前,昂然挺拔,坚不可摧。
顾祁面色一动,终于颤声喊道:“父皇……。”
这一声也像是响雷一般惊醒了众人,大殿里的朝臣们终于回过神来,齐声高呼:“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渊抬头,安然望着宣朝的太子殿下,终于缓缓地展露笑颜,他的眼神寂静深远,又带着骄傲与欣悦。末了,他一字一句地说:“朕今日将这皇位传位于太子顾祁,望吾儿御驾亲征,欣然凯旋。”
群臣哗然,在一片静默声后,终于又一次高呼那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高呼的人是从前宣朝的太子殿下,如今的宣朝皇帝,顾祁。
这样的声音终于让顾祁再次动容,他没有料到父皇会在此时归来,更不曾料到父皇会用这样的行为来支持自己。
父子俩隔着短短的距离相互凝视着,终于,顾祁也微微一笑。
他走下石阶,一步一步来到父亲面前,父子俩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顾渊看着自己的儿子,低低地说了句:“原谅父皇回来晚了。”
顾祁摇了摇头,笑容清浅似水:“不早不晚,时机正好。”
因是出征在即,登基大典也来不及举行,只能一切从简。当天下午顾祁就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奔赴前线,京城上下全民恭送御驾亲征的新帝,大街上再次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楚颜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那个身披铠甲、在日光下璀璨至极的背影,耳边是全城百姓不断高呼的那句“吾皇万岁”,欢送声震天动地,而浩荡的大军犹如长龙一般往城外离去。
不知为何,她竟然在这样的场景里觉得心神都被摄去,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得很快,眼神难以离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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