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老妪听到后不干了, 暴跳如雷,指着那老头鼻尖骂道:“你个是非不分的老浊物,那地痞可是害死了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一条命!更是害散了一个家, 幼子失去父亲,娘子失去相公,老迈的父母失去亲子,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样活生生的散了。要是换做失去这条人命的是你家, 你也会这么说嘛!”
“呸!”一个穿着稍显破旧的老头骂道:“这事就该叫你家摊上, 到时候你就得劲了。”
一群人指着他骂,那老头被骂的面红耳赤, 讪讪地下不来台, 臊的掩面而去。他走了还有人呸呸地朝地上吐口水。
堂上的府尹不知道小面的纷争,重重拍了拍惊堂木, “肃静!”堂下的人这才不说话了。
府尹又问:“你可有证据?”
王氏道:“这事洪兴镇人尽皆知,大人可以派人去查。”
这事已经闹到这种程度,势必要给交代, 这里是天子脚下,皇胄贵甲,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不可能碌碌无为。
“王氏, 这事因你没证据, 本官要派人去查, 待寻到证据重新审查。”府尹举起惊堂木, 刚要拍下退堂,就闻得远远传来声,“大人且慢!”
众人转头远远看见几个镖师模样打扮的人簇拥着一对年逾古稀的老夫妇走来,这对夫妇面容苍老如耄耋之年,破衣烂衫草鞋无袜。那老妪被一位小妇人扶着,走路跌跌撞撞,眼睛似乎坏了,看东西雾蒙蒙一片。扶着她的小妇人更是小小年纪就鬓白了,郁结之色笼罩整张面容,仿佛有着化不开愁苦。
镖师打扮的人带着那家人跪在堂上,自报了家门后,那老妪便含着泪又说了一遍,“求大人明查,还我儿一个公道,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苦主已经找上来,府尹不能不管,当堂立案调查,因为涉及到朝廷官员,上报了官家,官家震怒,立刻派人捉拿洪兴镇县令归案,割去顶戴花翎,同时判王仁死刑,街口枭首示众。
至于王家受其牵连,家主汪涵官被官家当朝训斥,官阶削了一级。在东京这种高官云集的地方,王家家主王涵本就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现下又被削了一级,更是不起眼了。
官家痛心疾首,奏折摔到王涵的脸上,“吾如此重用你,你便是这般回报吾的,王卿真是太对得起吾了。这次要不是熊壮山夫夫二人进京,遇见此事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吾到现在还被你们瞒得死死的,当真好本事啊!”
王涵脸色白了青青了白,这次查明他确实是受了牵连,这其中本没他王家什么事。可奈何那个癞二借的就是他们家的名号攀上的洪兴镇县令,行事更是扯着他家的大旗,王家也只能受其牵连。
王涵被官家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第二日整个朝堂都知道了,往日的死对头没少拿话挤兑他。王涵回到家里差点没气死,饭也不吃了,当天晚上坐在书桌前,越想越不对,忆起官家的话,提到了熊家,登时就想明白了,这官家是在敲打他,让他不要惹上熊家。
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想到曾经王家对熊家的逼迫,王涵生生唬出一身汗,等不及天亮连夜就将几个尚在被窝里呼呼睡大觉的儿子们薅了起来。
王涵面沉如水,在秋季的夜里越发显得冷冽,上来就是一句,“日后不许再去招惹熊家。”
王三郎本还哈欠连连,一个接着一个,听到这话,马上睁大眼睛,“他一个村户罢了,咱们王家还用把他放在眼里,阿父你动动嘴,稍微放出点风声,绝对有的是人会代替你弄死他们,也不比碾只蚂蚁费劲。”
“蠢货!”王涵气得大骂,怒目而视王三郎,“你长点脑子行吗,那熊家能拿到人人垂涎三尺的纸铺经营权,谁不都知道是镇北王在幕后周旋。那纸铺官家重视到何种程度,为了它不顾数名老臣反对,力排众难,就这镇北王还能让熊家在其中分羹,难道还看不出镇北王对熊家的重视吗?”
王三郎不服气道:“重视什么,不过是那熊壮山救过镇北王的命,挟恩求报到镇北王头上,镇北王不能坐视不理罢了。可恩情这东西只有一次,既然镇北王还了熊家钱财,便算是两清了,怎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就不怕他熊家这块狗皮膏药黏在身上撕不下来!”
王涵拾起桌上的砚台就砸向王三郎,王三郎狼狈的躲开,还是溅了一身墨汁。
“榆木疙瘩,你可知道官家把我叫去,用话敲打我了。”看王三郎那个愤愤不平的样子,王涵便知道和他们是说不通了,气道:“和你们一群蠢物说不通,总之谁也不许给我去再找熊家的麻烦,只要熊家不再惹咱们,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一笔勾销。你们几个谁要是再敢招惹熊家,我就打折你们的腿。”
纵然王三郎再不服气,现在仍是王涵做主,他也不敢正面违拗王涵,强压下这口气,愤懑而出。
出了主宅,确定王涵听不见他们说话,王三郎的不满才表露无疑,他气道:“大哥,刚刚你怎么也不在阿父面前帮我说话,那个熊家太不知好赖了。我已经给过他机会,打算既往不咎了,可他们偏偏还拿乔做派,不给我面子,这不就是在打王家的脸吗,阿父还真就忍下来了,这也太窝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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