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启峰不但留下了证据, 还是铁证。
张桢家中留下的是他的亲笔信。
虽然韦启峰没有傻到把要行刺的这一番密谋都在信中写出来, 但对郝连英来说,比那还要命,因为这是一封报喜的信, 报的就是如何挑拨了他的心意, 成功将他拉下了水, 逢着适当的时候,就可以借他的手做出一番大事。
郝连英目眦欲裂——他简直难以置信, 他会被韦启峰这样的蠢货搬弄于鼓掌之上。
他已经足够小心了, 他在张桢那里绝没有留下一丝证据, 这是他在被揭穿灭张桢口之后还敢强辩的原因, 他之前当然也嘱咐过韦启峰,韦启峰答应得好好的,不想他说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
当然他现在仍旧可以辩解,毕竟信不是他写的,仍旧可以说韦启峰意图栽赃他, 可千不该, 万不该, 他先前不该过于紧张, 在张桢失手之后, 去灭他的口!
这两件事连起来, 再要说他清白, 那真是鬼都不信。
“殿下, 殿下,你救救我——”
韦启峰的心理已然崩溃,慌张地向朱谨渊求救。
朱谨渊简直恨不得离他八丈远,他什么温良的风度也顾不得维持了,拼命地摆着双手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胆大包天,敢害皇爷,还有脸跟我求救,我——我打死你!”
他像是气急了,退了几步又冲上前去,没头没脸地照着韦启峰打下去,只是没打几下,很快就叫大臣们连拖带劝地弄开了。
“三殿下,且不要着急,这二人还未全然招供呢。”沈首辅俯着身,向他劝道,话语中有些意味深长。
别的大臣看过来的眼神也也有些不好说。
事情到这个地步,韦启峰跟郝连英往不往底下招供,其实差别不大了,该水落石出的都出来了,沈首辅说这么一句,只是扯个幌子,把朱谨渊弄开罢了。
朱谨渊觉出来不对了,急切地辩解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要知道他敢这么干,一定——”
“三殿下,根本都是你指使的,你现在撇清什么呢!”韦启峰叫他一打,却似乎是把当年在市井间混迹的那股戾气打出来了,朱谨渊没打着他几下,但正巧有一拳揍在他鼻梁上了,他飙着鼻血,目露凶光,道,“都是你说皇上偏心,你嫉妒皇上总给二殿下差事不给你,二殿下身体好了,在朝臣中又越来越有威望,你跟他比,越来越差,你心里不舒服,你着急了,叫我想办法——”
“我没叫你去刺杀皇爷!”
这一句一出,众人眼神更不对,这意思朱谨渊是把韦启峰前面的指控都认了?
朱谨渊:“……”他气得又要去打韦启峰,“你胡说八道,你一个佞宠,供人取乐的玩意儿,谁会跟你说这些!”
“佞”众人是懂的,宠——?
这两个字可不是随便合在一起的。
不想这位三殿下,刷了这么多年温煦君子的人设,私底下口味这么重啊。
“不是我!”朱谨渊真是要气急败坏,他都不懂怎么越说越乱,也顾不得爆长辈的料是不是对长辈有所不敬了,直接道,“是姑母!他走了姑母的路子才进的锦衣卫,我后来才知道的,我又不是有病,能跟他怎么样!”.
这一句一出,别人尤可,新乐长公主的名声众人又不是不知道,韦启峰的面色却是大变,他一向视跟新乐长公主的关系为奇耻大辱,所以藏得极严实,为了讨好博取朱谨渊的信任,才告诉了他,不想他就这么随口揭露了出来!
“就是你!是你指使我的!我在市井里交际多,认识的人多,有一天就认识了张桢那边的人,我觉得不对,回来告诉你,是你觉得有机可乘,叫我跟那边搭上线的!你觉得越往后越没有机会,瓦剌兵临大城,京里这几个月都多事,是个好机会,你就想借此把京里改天换地!”
说真的,张桢郝连英韦启峰这一串的图谋看似胆大包天,但在这个特殊的形势下,倘若一切顺利,是很有实施的可行性的,瓦剌兵临城下,京里不可一日无君,皇帝一倒,大臣们立刻就要拥立新君,而等瓦剌危机过去,新君也差不多站稳了脚跟,这时候大臣们就算发现有什么不对,想要拨乱反正,也是晚了,以臣搏君,劣势太大了。
张桢作为余孽首领,光杆之后仍不消停,以命相搏发起的这一波垂死暴击很不容小觑,若不是被及时打断,此时京里已然要大乱了。
“你胡说,你干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还想栽赃我——!”
“要不是你想做皇帝,我自己干这等掉脑袋的事有什么好处?难道我一个姓韦的还能抢朱家的天下吗?!”
韦启峰这句反问是很有力了,哪怕京里的皇室都湮于战火,那也还有满天下的藩王呢,怎么也轮不到韦启峰。
沈首辅躬身问朱谨深:“二殿下,老臣看韦郝二人罪证确凿,是都可以关押或处置起来了,只是别人——还请殿下拿个主意。”
这个别人指的就是朱谨渊了,他毕竟是臣,心里对朱谨渊的怀疑再大,不好直接说要连他一起关了。
朱谨渊也听得出来这个意思,抛下韦启峰,过来喊道:“二哥,我是清白的,你不会也听信他们的胡言乱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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