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初依然在给楚玄迟施针,身上所有的伤口已经被七七收拾好,可他还是双目紧闭,完全醒不过来,最让人难受的是那一头青丝,直到现在,再寻不到半点乌黑之色。
青丝已经全成了白发,年纪轻轻的,一头白发,哪怕对他没有太多的感情,沐初心里也忍不住浅叹了起来。
这个男人活得实在太累了,这次倒下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醒过来,越是强悍的人越难倒下,可若是倒下,那后果……
他无声叹息,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宝儿已经倒在床上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泪,小手依然紧紧握着楚玄迟的大掌,未曾松开半分。
天亮了,东方一轮骄阳升起,添越来越亮,阳光也越来越猛烈。
从初升的骄阳到烈日当空,整整一个上午,所有人都在琴声中痴痴地发着呆。
直到一人一马快速赶来,赤练长老瞥见那人,忙迎了出去,未过多久便迅速返回,来到夜阑风跟前倾身道:“将军,慕容浅浅果真带着兵符到了军中。”
夜阑风掌心一紧,到此时此刻,对慕容浅浅再没有半点奢望了。
她居然被她蒙骗了两年,不怪她善于伪装,只怪自己眼盲心盲,如此轻易被人愚弄。
赫连夜盯着赤练长老,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赤练长老迎上他的目光,无奈道:“慕容浅浅将将军的兵符带走,昨日带走的,如今已到达东边边境蒙家军军营里,蒙将军被杀害,现在整个蒙家军全在慕容浅浅的掌握之中。”
蒙家军!
赫连夜也顿时急了,蒙家军,那可是西楚原来的大军,因为蒙将军带着兄弟们叛变西楚王,归顺在玄王手下,大军便随着他一起成了玄国的军队。
如今蒙将军被杀害,慕容浅浅定是以替他们复国的借口将大军控制,亡国之军本来就不会有多少忠诚,有机会复国,那些热血男儿岂会不愿意?
可是,光慕容浅浅一人,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只怕这背后早已有人在策动,如今知道慕容浅浅兵符一到,便顺水推舟,立即起兵造反了。
赫连夜眸光一沉,立即大步往门外走去。
夜阑风却沉声道:“事情因我而起,这事我来解决。”
东边那一点蒙家军倒也造不成多大的危害,不过,她担心的是慕容浅浅拿着手里的兵符,与背后勾结的人一路往北而行,将北方十国遗留下来的大军也掌握在手中。
她看着赫连夜所在,沉声道:“北方十国大军里,我的人并不多。”
“我知道了。”赫连夜点了点头,与她一起往院外走去。
玄王如今这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摄政王正在里头与七公主一起抚琴为玄王救治,这些人如今是连半个都惊动不得,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无法帮他们的忙。
北方十国大军里头有少部分是他们的人,大家不过是惧于玄王的威名之下,才不敢有任何举动,若是现在有人把他们所有的力量连在一起,再有甚者,将玄王重伤的消息传出……
两人心头同时一沉,都知道这消息一旦传出,玄国危矣。
忽然,寝房里传来了七七低沉的呼唤:“鬼宿。”
一直守在外头的鬼宿脸色一正,立即推门而入,其余人还想窥探一二,房门而已经被鬼宿随手关上了。
没过多久,里头的双重凑断了一种琴声,只多了一点点吵杂的声音。
外头的人还在狐疑,却听到七七低吼了声“闭嘴”之后,整个房间便又恢复了安宁,唯有七七海角的琴声依然在扬起。
鬼宿放开楚江南,退了半步,倾身道:“主子,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主子见谅。”
楚江南执起衣袖拭去唇角的血迹,等胸臆间那股翻涌的气血稍微平复,他便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垂眸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楚玄迟。
那一头白发……
眼角莫名就有几分酸涩了起来,昨夜心太急,未曾看清,如今细看,心都要为之而碎了。
一个夜晚,让楚玄迟头上仅存的那点青丝彻底成霜,他是伤得有多重,才会如此!
他气息一乱,脚步竟有几分不稳,修长的身躯微微一晃,若不是鬼宿一直注意着,立即上前将他扶住,难保他不会跌落地上。
“师父爹。”宝儿忽然睁开眸子,看了楚江南一眼,便揉了揉眼眸爬了起来,看着楚玄迟。
那一头白发,让宝儿眼底顿时染上泪意,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苦什么,但就是想哭。
楚玄迟那只大掌还被她紧紧抓着,抓了一整个晚上,一直没有松开过。
楚江南看着这两人,顿时心头一酸,若不是生为男儿身自觉不该如女子般轻易落泪,他真怀疑自己是否能继续维持这一刻的平静。
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看的人莫名心疼,若宝儿是四皇兄的女儿,若四皇兄能快点好起来,天底下的一切,是否就能圆满了?
“让小玉儿带弄点东西来喂她。”七七忽然轻声道,十指依然在琴弦上跳动。
知女莫若母,这小人儿年纪不大,但,有时候确实很倔。
沐初对宝儿的性情自然也是清楚得很,否则昨夜也不会冒险把她抱了进来。
他看着七七,柔声道:“他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你也歇一会可好?”
昨夜到现在,连着四五个时辰,她未曾停歇片刻,就算她身子不差,也没有受任何伤,但长此下去,定也会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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