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文国公府正厅寿堂之中,人声鼎沸,宾客云集,堂上横挂寿星图联,两旁还有挂着锦帐的寿屏,寿堂正中设有八仙桌,两侧摆放着身披红色椅披的太师椅,丫鬟手捧银盘,里头装着各式各样的寿食。
老太太身穿红色缎面袄裙,被穗香从一侧搀扶着坐到那寿堂之上,其后两侧男左女右分别坐满了文国公府的正戚旁支。
拜寿开始,苏开平上前点亮红烛长寿灯,然后携张氏率先与老太太敬茶贺寿。
其后苏洲愉,苏梅,马焱等人皆一一上前跪拜,老太太满面喜色的将手中的红包递与前来贺寿之人,一双丹凤眼中浸着满满喜悦之情。
外头戏班高唱寿戏,里头烧着暖炉,丫鬟婆子一片忙碌之相。
“老祖宗,这是我与您绣的一副双面‘寿’字图。”苏清懿手捧一副装裱好的双面‘寿’字图走到老太太面前,屈膝行礼道:“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有心了。”老太太一边笑着点了点头,一边让身侧的穗香将那副双面‘寿’字图收好。
苏清懿低垂着脑袋,将手里的双面‘寿’字图递给穗香,然后转身重回了座位之上。
看了一眼那坐在自己身侧轻抿着茶水的苏清懿,苏梅暗暗皱了皱眉,自那次从宫中回来之后,这苏清懿便明显安分了不少,只每日呆在她那静姝阁里头,也不知在做些什么事。
苏梅自觉自己不是那种别人欺我一尺,我还别人一丈之人,但对于苏清懿对自己做的这些事,她迟早是要还的。
“娥娥妹妹,轮到你了。”马焱与老太太送完贺礼之后,便拢着宽袖落座于苏梅身侧,轻捻着指尖提醒苏梅道。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瞬时回神,赶紧伸手接过一旁幼白手中的檀香木盒走到老太太面前道:“老太太,这是我送与您的寿礼。”
“快些拿来与我这老婆子看看。”看到苏梅,老太太面色笑意更甚,她朝着苏梅伸出手道。
捧着手里的檀香木盒走到老太太面前,苏梅轻手轻脚的将那木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支普通至极的白玉簪子,上头毫无花色,玉质也不是特别纯,甚至细看之下还能看到一些杂色浅藏在玉簪之中。
“这,这是……”看到这支白玉簪,老太太面色微惊,她颤着一双手小心翼翼的将这簪子自檀香木盒之中拿起,那双丹凤眼中浅浅的印出一圈红痕。
“这是我让外头的工匠坊新制的一支玉簪,老祖宗可欢喜。”五岁那年,苏梅失手打破了老太太的一支白玉簪,原本她想着那只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玉簪子,应当是不妨事的,却不想午夜梦回之际看到老太太捧着那支断了半截的白玉簪神情恍然。
一开始苏梅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老太太会对一支杂色玉簪这般在意,直到后来听到穗香与老太太的对话,苏梅这才知道这支白玉簪其实是老太爷送给老太太的及笄礼,意义重大。
但玉碎再补向来不吉利,苏梅便寻思着再与老太太制一支同模样的白玉簪,不过这白玉簪毕竟是好几十年前的旧物了,苏梅让幼白寻遍了汉陵城也未寻到以前制这白玉簪的匠人,直至半年前才在别处寻到了几丝马迹,便立刻让幼白差人去请制,也是恰好,那匠人入了汉陵城谋生,免去了苏梅两边跑的麻烦。
老太太微红着双眸看着面前的这支白玉簪,片刻之后才声音梗塞的抬眸看向面前的苏梅道:“娥娥的心思我老婆子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旧物已逝,何必再累。”
说罢话,老太太伸手牵过苏梅的小手,微微起身将手中的那支白玉簪替苏梅戴在发髻之上道:“碎玉不吉,我那支白玉簪便不与你了,权当作这一支,让它替我这老婆子伴着你吧。”
老太太话音一落,苏梅便立刻也红了眼眶,声音涩涩道:“老太太……”
“莫多言,我老婆子知道你要说什么,今日是大好的日子,娥娥的寿礼我万分欢喜,知我者,莫过娥娥也……”伸手轻抚过苏梅那张细嫩面颊,老太太轻笑一声道:“你老太爷是个性情中人,对我也是极好的,只是太过于粗心大意了,不识玉之纯色,还当着那杂玉是怎的一块好玉呢……”
轻笑着说罢话,老太太伸手抚去苏梅眼角的泪珠子道:“行了,回去坐着吧,可莫要耽误我这老婆子收寿礼。”
听到老太太这打趣的话,苏梅抿唇一笑,提着裙裾转身回了太师椅上。
从前小时,苏梅也从穗香的嘴里头听到过几次老太爷,但后来等她年纪渐长,穗香反倒是不说了,苏梅只知道,这老太爷据说是为了逐渐衰败的文国公府出外经商,却是至今未归,不明生死。
老太太无奈,强逼着苏开平娶了那家世富庶的张氏,大张氏死了,小张氏还在,便又让苏开平将小张氏娶回来,凭着小张氏家的积财,文国公府这才算是逐渐好转起来,只是老太爷却还是没有回来。
寿宴进行到中断,老太太微有些醉酒,苏梅也饮了几杯果酒,靠在身旁马焱的肩膀上半眯着一双乌黑水眸,整个人似乎有些迷恍。
“老太太,老太太,老太爷回来了,老太爷回来了!”突然,寿堂门口出现一看门的家丁,满头热汗的急咧咧直冲进来,差点便横倒在那石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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